“不试过怎么知道做不到?”看他有所松动,皇帝面容更显悲戚,“晏惜,朕没几年好活了,就这么一个念想,你都不能成全伯父吗?”
“但凡有一点可能我都会拼尽全力,可这事……没有可能,我变不出几百万的人力出来,变不出金山银山,您教我,没钱没人要怎么成事?”
顾晏惜抬头要一个答案,皇帝又如何能回答他,就像他说的,要是有人有钱他哪里用得着转这么大一个弯,不惜伤害他和晏惜的伯侄感情也要把花芷给牵址进来,不就是看中她那手点石成金的本事吗?
只要花芷接应他就有了钱,人力简单,连着几年加服徭役便是,朝丽族看着是想要卷土重来,可从他们耍的这些手段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没有强攻的本钱,不然何至于耍这些他们曾经看不上的手段,他还真就不信那么巧在他开凿运河的时候他们就打进来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能做到,皇帝面上隐隐透出些兴奋来,一甩衣袖背过双手道:“你也莫要吓唬朕,就算你和花芷舍得下命她也舍不得花家那些拖她后腿的人,你等着瞧吧,她能想出招来的,对了,一会你去库房扒拉些好东西给花芷送去,算是朕补偿她。”
顾晏惜想笑,他也真的笑出了声,撑着地面站起来,看着身材早不复当年伟岸,也不如救他时意气风发的皇伯父轻声道:“您常说视我如子,哪个皇子都及不上我们亲厚,可是,没有父亲会舍得逼儿子去死,没有哪个父亲会说你舍下性命也无妨,您是君,我是臣,从来都是如此而已,是我奢求了。”
重重磕了三个头,顾晏惜斩断了这份本就经不起一点风浪的亲情,从此以后君是君,臣是臣。
“臣告退。”
捡起自己提进来的包裹,戴上七宿司首领的面具,顾晏惜规矩的退着离开。
皇帝铁青着脸看着曾经敢踹他的门,敢管着他吃饭,敢强逼他喝药的侄子,“晏惜,你这是要和朕划清界线吗?”
“以前是臣逾越,如今臣已二十五,该懂事了。”再次深深一躬,顾晏惜拉开门大步离开。
皇帝心里堵得难受,越想越难受,把御书房狠狠砸了一通仍没能消了心中那股邪火,他不过是想做点事,怎么就那么不可原谅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原来如此
顾晏惜回了七宿司,挥退欲上来禀事的下属,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难受吗?有,伤心?也有,唯独没有意外,或者年少时对那个高居于庙堂之上却对自己爱护有加的长辈有着最单纯的孺慕之情,可人会长大,感情依旧在,却已经知道留有余地。
只有恰到好处的感情才能维系和君王的亲情,多了过重,少了太轻,得拿捏着量,经过秤重的感情便是有也是过滤了的。
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要如何做,想撂挑子什么都不管了是真,宁可被贬为庶民是真,想和阿芷同生共死是真,试探皇上对这事的执着程度也是真,可他把手里的筹码用尽,把多年的叔侄感情全搭进去结果也没有丝毫改变。
皇上铁了心要开凿运河,要以这种方式来青史留名,视而不见其他所有隐患,恐怕就算现在朝丽族袭边,只要没有打到京城他都会先让人把运河开通了再问问敌人到了哪。
倒了杯凉水灌进肚子里,顾晏惜只觉得连心底都泛着冷意,也不知是水让心更冰还是心让水更冷。
人力,财力。
顾晏惜沾了水在桌上写下这几个字,然后把财力划去,以阿芷的本事这个恐怕还真能让她想到招儿,他该考虑的是如何解决人力,加服徭役绝对不行,一旦开了头就止不住了,伤了百姓于大庆绝没有好处。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主子,玉香姑姑来了。”
看来祖母怕是得着什么消息了,顾晏惜走过去打开门。
玉香裣身一礼,“娘娘请您过去用饭。”
顾晏惜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空,往福寿宫走去,内院其他人去不得他却是去得的,这是七宿司首领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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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宫中,太后穿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色常服坐于罗汉床上轻捻着串珠,背得滚瓜烂熟的经文此时却念得上句不接下句,索性停下来放下串珠,长长的叹了口气。
宫中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各宫侧目,皇上虽然把御书房侍候的宫人全撤了,可氛围是好是坏却也是看得出来的。
其他人尚看不出什么来,她知晓晏惜的身份,心里便担上了心,素来相处得宜的伯侄俩人可别生了嫌隙才好。
听得动静,她看向殿外,朝玉香挥了挥手。
玉香会意,把其他人都远远打发了去,自己亲自守在门口。
顾晏惜哑声唤了声祖母。
太后笑笑,“来坐,陪祖母说说话。”
顾晏惜坐到祖母对面,把面具取下放到一边。
“受委屈了吧。”太后心疼的看着他青肿的半边脸,不敢上手去摸,转而握住孙子的手,手底下粗糙的触感让她又想叹气了,哪家王孙公子不是养得精细娇贵,偏她家这个一双手皮糙肉厚。
顾晏惜摇摇头,“无事,您别听那些说风就是雨的话。”
“哪里用得着听,看你这脸就知道了,和花家那姑娘有关?”
“祖母……”
“你们说了什么祖母不知道,有谁进了宫出了宫却是清楚的,怎么,被皇上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