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丝竹声起,三艘船远远从远处而来,抚琴弄笛,吹埙弹筝,引得一众学子纷纷凭栏而望,有那好兴致的还击掌和着拍子,氛围大好。
魏辰泽满意的笑了,眼神不由得看向另一边没有动静的亭子,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两声。
花芷也在看,只是她看的却不是表演,而是亭子里的人,今日能被受邀前来的皆是年轻便得中副榜之人,堪称意气风发,却也正因为年轻便得意才不能再捧,需得压着些,花家的清谈会起的便是这个作用,允许他们各抒己见,祖父再引导他们看到自己的不足。
要照着魏家这做法,根本是在毁人。
可人天性便好享乐,怕是很多人都会买魏家的帐,真要说起来魏家选择的方向算不得错,若是那位接受他这个做法……花芷冷笑,那即便真在他有生之年修成了那条运河他也是大庆的罪人。
“大姑娘。”
花芷回头看向迈步进来的陈达义忙起身见礼,陈达义脸色不是很好看,匆忙拱了拱手就大步走到亭子边上看着船上那些人,气得直拍栏杆,“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这哪里是什么清谈会,这分明是游玩会!”
花芷还在想着要如何回话就见他转过头来一连声的道,“大姑娘就这么看着?看着他们毁了清谈会?毁了大庆的栋梁?”
真是……天真!花芷笑,“陈大人您教教我,我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我……”陈达义哑然,是啊,便是不忿又能如何?她能撑住花家不倒,还能让她来主持清谈会不成?便是她肯,其他人也不会肯。
可是,“老师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
花芷起身和陈达义并肩而立,怎会不难过,便是她没有祖父那个觉悟也觉得眼下这样的场景太过刺眼。
第四百三十三章 清谈会(3)
几人没再邀请他人,这边再没有人过来,在一众热闹的氛围中亭子里安静得连呼吸仿佛都变轻了。
桌上的酒水瓜果糕点没有一个人动,就这么听着热闹等到了时辰到。
魏京意气风发的站在最高的亭子内倚栏四顾,隔着这个距离,花芷隐隐看到那里还有其他人在。
“魏家有幸承办此盛会,若有怠慢之处请诸位包涵一二。”魏京扬声道:“如此盛世,如此盛会,希望诸位能畅所欲言,不知哪位愿来抛砖引玉一番。”
这时便有人高笑着接了话过去,“夏某不才,献丑了。”
“洗耳恭听。”
“静听高见。”
“……”
夏姓书生临湖而望,侃侃而谈,“今年乃灾年,北地旱,南地涝,然我大庆昌盛,皇上更乃明君,免去两地赋税,给百姓以喘息之机,小生要说的便与此有关。”
全场唯有风声,不论是夏姓书生还是高亭之内的魏京等都极为满意这个开场。
“往年赈灾,朝堂只管出银子,层层往下,且不论百姓能分到多少,单只说猛涨的粮价便不是百姓能承受得起,而今年朝堂却是以陈粮赈灾,既省了银子,又抑制了粮价,按理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可谁知在这个关口各地粮仓却频频查出问题,小生欲与诸位畅言,如何让此等情况不再发生。”
有人搭腔,“夏兄所言正是小生想说,皇上圣明,陈粮虽说是陈粮,于吃食上却是无碍,粮店里多数卖的也是陈粮,小生从南方来,常听百姓感念皇上仁德,往京城方向叩拜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又有人说,“北方同样如是,小生听说本有人已经活不下去准备落草为寇了,灾粮正好送到,让他们免于走上绝路,纷纷说便是再苦也要熬到明年,等土地解冻便要好生开荒,为我大庆再添几亩良田……”
陈达义目瞪口呆,转过头来看着花芷,不确定的问,“这真是清谈会?”
花芷看向魏京所在的亭子,那里定然还有其他人在,且应该是他那一派系的人,最开始说话的几人必是魏京安排的,这个话题,这些吹捧,都是给皇上看给皇上听的,由此可见皇上定是派了人过来。
而魏家邀请来的学子经过了精挑细选,除了和花家有关的几人外都是新科学子,不曾参加过花家的清谈会,他们只会以为清谈会就是眼下这个模样。
肆意,而轻狂。
举子已能补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本也半只脚踏入官场,这样的清谈会大概也是甚合他们心意的。
这么想着花芷便熄了所有心思,既已不是花家的清谈会,变成什么样也就和她没了关系,她何必多事。
陈达义还在那愤愤不平,可再气,他也没有将火招惹到这边来,他就算剐了这层皮也和花家脱不开关系,而在他身后还有花家的大姑娘在,虽则意难平,却更得顾及形势。
可他们想息事宁人,那边却执意要把火往他们身上引,花芷都没注意对方说到哪了就听到有人点了她的名,“听闻大姑娘也受邀前来,不知大姑娘对此事怎么看?”
周围顿时一静,众人的视线皆落到了一直悄无声息的那个亭子。
不一会,清亮的声音响起,“此乃清谈会,按规矩,不议政事。”
清谈会还有这规矩?不少人纷纷疑惑的看向魏大人,之前可没有人告知他们这一点,他们只以为清谈会真就是畅所欲言什么都能说,时事政事无所不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