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父子齐齐一愣,曾向言猛的站了起来,“大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大哥怎可能会叛国?”
花芷相信自己的眼光,眼前这两人是真不知晓曾向霖这些年所为,曾向霖便是黑了心,对家人也是维护的。
拢了拢披风,无意识的低头轻轻嗅了嗅,花芷抬头道:“曾家大公子不但替朝丽族卖命,还有谋逆之心,此前已伏诛。”
曾新瑜身体晃了晃,他死死抠住椅子扶手用力咬住舌尖提醒自己别倒下去,推开次子的搀扶,他眼神灼灼的看向花芷,“霖儿私自开采银矿之事我知晓几分,也曾提醒过他会招人眼红,曾家被围,老夫以为是和此事有关,却原来……”
深深吸了口气,曾新瑜哑声问,“霖儿……叛国谋逆,大姑娘可有证据?”
“判他有罪的,是七宿司。”花芷先将七宿司抛出来定死这个罪名,看父子俩如灰的脸色继续道:“曾向霖以银矿外采石场四十余人的性命为代价将七宿司首领引走,又用喻薇薇为饵威胁我前往喻家,以朝丽族人设伏,欲设局将我俩的死嫁娲朝丽族,引起两国战事,您若不信可去喻家一观,朝丽族人光从外表也能认得出来,不过曾老爷大概还能看到另一番修罗景。”
花芷垂下视线,“喻家除三个主子,鸡犬未留。”
“喻,喻家?”
“喻老爷的病并非病,而是毒,喻薇薇的夫君齐秋也是曾向霖的人,喻薇薇成亲后没几日便被下了毒,吞下银矿不够,他并未打算留下那一家三口的命,就是您,也未必就是病。”
本来悲痛欲绝的人听到最后一句突的就愣住了,不是病?他受这头疼困扰多年,每每疼得撞墙时都恨不得死了才好,现在却说不是病?
曾向言起身深深一躬,“请大姑娘将话说清楚,我爹究竟是怎么了?”
“我不是大夫,只是略有些猜测,至于具体是何情况得等我的人来了方知晓,此事后议。”花芷看向父子两人,“和你们说这些只是让你们知晓,我们没有冤枉曾向霖,他死得并不冤屈。”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两本帐册
叛国、谋逆,都是夷族的大罪,可府兵却只是围而不入,这是不是说明……
曾新瑜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长子罪不可赦,老夫和老妻教子无方愿同罪,只是幼子从不曾参与家中事务,请大姑娘指条明路救他一命。”
“爹……”
“闭嘴。”
曾向言咬住下唇,头一次嫌弃自己太过没用,他什么都做不了,连怎么替家人脱罪都不知道。
曾家家风其实是正的,花芷再次觉得可惜了,她跟着站起来,道:“曾家大公子临死前和我做了桩交易,以他这些年所藏私银换家人平安,七宿司首领应了,可曾老爷也该知晓一旦和叛国谋逆扯上关系,要从中摘出来并不容易。”
曾新瑜心稳了,再也撑不住扶着椅子扶手颤颤巍巍的坐了下去,便是伤筋动骨,便是失去所有,只要人保住了就有重头再来的可能。
“需要我曾家做什么,大姑娘请吩咐。”
“不敢言吩咐,曾家大公子和朝丽族来往多年,我想搜他的书房、寝居等等他平时去得多的地方,便是有一点点收获于大庆来说也是有利的,冒犯之处还请曾老爷理解。”
“老夫理解,事关朝丽族,再谨慎都不为过。”
花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一轮大招把人打懵了,后边的安排就得跟着她的节奏走了。
“也请二位想一想,曾家大公子可有和你们说过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话,这些都是线索。”花芷回头看向等在那里的管家,“大夫人可来了?”
“是。”管家让开身,外边一身白衣面容素净的女子正要进来,花芷却起了身,“请曾老爷给我一个安静的房间,我想和大夫人单独说说话。”
曾老爷看了大儿媳一眼,见她没有半点反应只得道:“管家,你带大姑娘过去那边小花厅。”
“是。”
大夫人一路沉默,便是屋中只剩两人也没有开口。
花芷也不意外,做为枕边人,曾家父子不知的她未必不知,她也不着急,慢慢在心里梳理金阳桩桩件件的事,好一会后才听到对面的女人轻声问,“他死了吗?”
“死了。”
女人面容出乎预料的平静,就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似的。
“他昨儿一晚未睡,我陪着他,听他说了很多话,大概以往一年都说不了这么多,有些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他却记得第一次见到我时我穿着什么衣裳,记得我戴了一对绿翠耳环,记得我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我们成亲时他背我我紧张的掐着他脖子……他都记得。”
大夫人甚至笑了,带着点幸福的娇羞的还能看出些少女意味的笑,很好看,花芷觉得曾向霖一定是极爱看的。
“我过门三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婆婆往屋里塞了好几个丫鬟,个顶个的漂亮,我也做好了给他纳妾的准备,可他把人都给送了回去,他说屋子太小,只装得下一个媳妇,我当时幸福得啊,觉得全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比我更幸运了。”
花芷安静的聆听,并不打断她。
“他不甘心困于金阳,他想去京城,他说小京城永远都只能是小京城,成不了真正的京城,他决定去一趟京城看看,他那么意气风发雄心勃勃,哪里能想到等着他的是炼狱,我们只以为他是被事情耽搁了才会回得晚了些,回来后他大病一场也只以为他是累的,只有我知道他全身是伤,除了脸身上没一块好肉,连……那里都血肉模糊,从那之后我们便不曾有过夫妻之实了,他伤到了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