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涴答应下来。
眼角余光瞥到花涴鼓鼓的腰间,井大夫又道:“你腰里别的是什么,鞭子啊?你安心养伤,别碰它,要有段时日不能甩鞭子了。”
井大夫叮嘱得很全面,花涴一样样记在心里,由衷向他道谢道:“谢谢井大夫。”
井大夫上上下下打量花涴一番,胡子一翘,满意笑道:“好啊好啊,老越家终于有个嘴巴甜的人了。”
花涴懵了一下子。
越千城从床上爬下来,偷偷拿胳膊肘抵井大夫,示意他别乱说话。
背上药匣子,井大夫最后叮嘱花涴,“姑娘啊,你先趴着,别动弹,这几日莫翻身睡觉,免得压到伤口。”
花涴点头答应。
井大夫又暗暗打量花涴几眼,越看越满意她的长相,两只手往袖子里一缩,他负手对越千城道:“千城,你跟我出来一下。”
越千城倒了杯水给花涴润嗓子,而后才跟着井大夫往门外走。
他能猜到这老头想说什么话。
果然,走到院子里,井大夫露出不正经的笑容,龇牙咧嘴道:“你小子,有几分能耐啊,都把六扇门的人领家里来了。这姑娘长得真漂亮,年纪轻轻已是六扇门里的捕快,说明人也上进,她配你啊,真是屈了人才。”
越千城笑了笑,没说话——姑娘领进门后续在个人,要把花涴变成他们越家的人,还需要一段时日的不懈努力。
且,他也在努力向上,努力配得上花涴。
宽松的儒衫自然垂坠,井大夫面带笑容道:“你爹早就在我耳旁念叨多次,说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娶妻,委实令人忧心。你什么时候把这姑娘带回家去,让他看看,好让他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不再替你忧心此事。”
越千城的脸色骤然暗上三分,虽然脸上仍有笑意,可语气却不甚好,“井叔,你下次见着我爹时请替我告诉他,我的事情无需他过问,哪怕打一辈子光棍,那也是我的问题,和他没关系。”
井大夫语重心长地劝他,“千城,他好歹是你爹,纵然过去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
越千城不想听这些话,他打断井大夫的话,“你怎么还不走?”
井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个混小子,卸磨杀驴,”他愤愤负手,仰头高傲道:“得,里头那姑娘下次换药你且找别人去吧,别巴巴来医馆请我,我不管了。”
越千城晓得他嘴硬心软,往常他说过许多次这种话,可每回他负伤,他都一边唠叨一边帮着处理了。
唇角绽放一抹微笑,他问井大夫,“留下来吃饭吗?我这里有一壶好酒,等下从土里挖出来,你尝尝窖得好不好。”
井大夫摆手,“不吃了,医馆里还有事,我得赶紧回去,下次再来你这儿吃酒。”迈动脚步,他以一位长者的身份规劝越千城,“千城啊,过几日回家去看看,啊,别一年到头不着家。你爹他一个人,过得也很不容易。”
越千城拉下脸,态度骤变道:“慢走不送。”
井大夫嗔骂他,“混小子!”
送走嘴巴比沙子还碎的井大夫,越千城收拾收拾心绪,回房间里探望花涴。
他喜欢的姑娘虚弱地趴在床榻上,脸上的颜色还没有变过来,仍旧煞白如纸,身下的床单被伤口流出的血染脏了,血滴如梅花盛放,不过闻不到梅花的香气,只有淡淡的血腥味。
越千城素来睚眦必报,他心中已在思索该如何报复如汀。
走到花涴身边,他轻声细语道:“你这段时日在无仙派住下,不要回风月栈了,那边没人照顾你,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花涴谨遵医嘱,趴在床上道:“我是六扇门派来瞿凤郡的,若是长时间不回去,衙门里的人怕是会担心。”
越千城宽慰她,“无碍,等霍嘉送完井大夫回来,我再请他去瞿凤郡走一趟,告诉衙门里的人你近期不回去了。”
花涴想了想,她身上的伤虽未严重到一定程度,可也需要人照顾,而她初来瞿凤郡,除了无仙派的几个人便再无其他熟人。
顺从点头,花涴答应暂住在无仙派。
都这个时候了,再去考虑男女之防反而显得矫情,不够理智,男女之防再大,也大不过性命去。
况且,花涴其实不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在山上学艺多年,她早就淡化了俗世的种种规矩。
嘴上没有说,可花涴心中十分庆幸,庆幸她结识了无仙派这帮人。虽然他们在外的名声不好,可只有她才知道,这帮人是多么的善良可爱。
尤其是越千城。
沉默了一会儿,花涴和越千城都不晓得该说什么,有淡淡的暧昧气息在室内流转,气氛一时变得很奇怪。
日头一点一点向西沉去,隔壁人家的烟囱开始冒出炊烟时,无仙派的院子里突然传来白羽生故作嚣张的声音,“真是可笑,你接着跑啊。爷的轻功从未输给过任何人,就连六扇门的捕头都跑不过我,你还想从我手底下逃脱,真是痴人说梦。”
这般嚣张得意,看来他不辱使命,成功将如汀逮了回来。
越千城小心搀扶起花涴,同她到院子里去看白羽生的战果。
经过这一路奔波,如汀的鬓发已经松散,衣服也被风吹皱了,可松散的鬓发和皱巴巴的衣裳都没能打乱她一身的清雅与温润,她的身姿照旧挺拔如美人松,气质照旧干净雅艳如净瓶里的狐尾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