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你也去床上吧,万婶也去,门插上。”
江素素有些心虚,难得说了一长串子话。
小琪看着她讨好的模样哭笑不得,敢情是做成了同谋谁也不用絮叨谁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万婶的声音:“姑娘,门外面有位公子来找。”
“公子?”江素素从棉被里探出头来:“长得什么模样?”
自从她搬了进来,就开启了冬眠模式,连左邻右舍都不大来见,谁会找她呢?
“白白净净的,十四五岁的模样,就是没有须子,说是姓赵。”
京城里姓赵的人,她可不就认识阿窈一个?
“请进来。”
江素素这回动作伶俐,披了一件小衣就出了门,小琪猝不及防,忙拿着外面的袄子追出去,急得跺脚。
“姑娘先穿了袄子再去呀。”
刚出了正屋,就见门口的屏风旁边就站着一个公子,微微含笑,可不就是许久不见的阿窈。
阿窈见了素素吓了一跳,这衣衫散乱,蓬头散发,跟她想象中的江素素大约差了从京城到蜀地的距离。
江素素也是意外。两辈子的好朋友,她只认识阿窈一个,自然十分想念。却也知道阿窈新回家,怕跟阿窈牵上了瓜葛,引得别人怀疑,倒给阿窈添了麻烦,只寄回了一封信,也没等到回音。
这回好不容易看见,本以为阿窈已经将麻烦都处理了,站稳了脚跟。谁知眼前这个人眼圈都是青黑的,脸色无光,身上只穿着一件灰扑扑地长衫,薄薄地絮了一层棉。
江素素见阿窈不停地跺脚呵着手,心里又是发酸又是心疼,忙拉了阿窈就往屋子里走。
小琪倒了茶来,回身一看一个大男人裹了姑娘的被子,上了姑娘的床,手里的茶盘没端住,扔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
小琪一个箭步上前来,指着阿窈的鼻子正要呵斥,就听见外头窗户晃过一团白影,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到了柴火堆里。
“哎呀,这是只什么!”
外头的万婶轻声惊叫。
阿窈忙起身开窗户,果然看见杨岑就坐在柴火堆上悻悻看着她。
江素素也探出头,却分辨了半天,这个大号的白团子是什么东西。
杨岑傲娇地哼唧了一声,以不符合他笨重身体的敏捷,跳下了柴火堆,江素素看着这熟悉的摇头摆尾的走姿,才分辨出来这个就是陪了她们一路的花熊。
但是他不应该是白加黑的颜色吗?这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杨岑走了近些,高傲地踏进门槛,却被正蹲在炕头眯缝眼睛看着他的白团吓了回去。
杨岑甩了甩毛上沾着的雪和滑石粉,示意阿窈快点把这只猫大爷弄到一边去。
阿窈考虑到杨岑的自尊心,憋着笑把白团一把抱回去,顺手给了一点吃食。白团用鼻子嗅了嗅,舔了舔,发觉是她最喜欢的银鱼干,便捧着两只爪子到一边享受美食了。
杨岑见阿窈一直围着白团转,不满地叫了两声,抬起爪子,示意阿窈把属于他的窝给铺好。
阿窈认命地从包裹里面拿出杨岑的窝,给他铺好,看着他钻进去呼呼大睡,才来得及回转过来,跟江素素说一句话。
“我最近怕是要在你这里住些时日了。”阿窈垂下眼,笑得有些发苦:“等我看好了房子,再搬出去。”
江素素本来看着她一副搬家不走的架势惊到了,心里隐隐跳出来的猜测这下成了真。
她攥住阿窈冰凉的手,坚持地说:“住下来。”
阿窈回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就忙活起来。
阿窈与江素素却是南北不相及的两样人,江素素能躺着绝不会坐着,能坐着绝不会站着,走路都嫌累的人。阿窈却是来来回回忙个不停,这处院落本身就小,一间正房,两间厢房,两间耳房把空间挤得满满当当,只剩下前后几步的院落。
阿窈忙前忙后,小琪和万婶就没了事情做,只能张着手跟在阿窈后面,苦口婆心劝她回去做个小姐,给自己留点事情。
杨岑却像是半点不在乎一样,也不去围着阿窈打转,跟着江素素两个,一个在床上猫冬,一个在窝里猫冬。
他知道,自己听到的消息,对阿窈的打击着实有些大了,与其让她闲在这里胡思乱想,伤春悲秋,不如就多做些事情,少点闲暇。
没过上几天,就另有一个人找上门了。
这回万婶与小琪却没有拦着—来人是她们的旧主人。
江素素把正房让了出来,留给两个人说话。
顾谈礼已经许久没和阿窈见面,中间几次上门,却被自家姐夫堵了回去,只递出来阿窈的一封信,寥寥数语,说自己很好。
顾谈礼翻来覆去把这封信看了几遍,心里却知阿窈半点不好。
如果阿窈真的过得好,那么这封信里,该有弟弟妹妹的趣事,庭前青松上落的雪,久违的和平喜乐,而不会是冷冰冰的:勿念。
顾谈礼一颗心挂在外甥女身上,就多留了些时日。
到得京里满城风雨之时,他愤而上门,却又被挡了回来。
忽然有一天,顾氏与赵二老爷一起找上门来,带了另一个消息:阿窈不见了。
“不见了?阿窈好好的住在家里,怎么会不见?”顾谈礼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