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想着, 也这么做了。
当手覆上江落的脸时,什么心思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掌心下的肌肤平滑细腻,宛若剥了皮的鸡蛋,滑腻温热, 好像下一刻自己的手掌就要滑下来一样。
他的掌心温热,把江落眼下的泪痕擦得一干二净。
江落的心怦怦直跳。
秦云息的手掌,带着暖意, 碰到她脸上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好像这不是她的脸,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这样的想法倏尔跳进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
“好了。”秦云息咬着唇,恪守着礼仪,很是有教养地往后退了一步, 手也收了回来背到身后, 开口说道, 只是眼神仍是黏在江落身上。
如果不是他的气质是温润平和的, 那这样的眼神就带满了侵略感, 黑黢黢的, 好像要把人吞吃入腹一样。
二人相对而站,虽然彼此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气氛却肉眼可见的粘腻起来,仿佛是陷身于糖窝窝里去了,到处都是麦芽糖熬煮过后的甜味和黏黏糊糊。
如果不是有脚步声传来, 秦云息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这么站到什么时候,只是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间或还有裴昭扯着嗓子的大喊声,好像是迫不及待的预警一般。
秦云息心里了然,江蔺大概是要过来了。
可能再也没有这么一个机会,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正好让他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些什么。
他刚刚擦过江落泪水的左手从背后探出,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然后两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豁出去的样子,小声而又快速地对江落说道:“我知道刚刚那事之后,我再说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舒服,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很久了。”
我心悦你。
说到底也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而已,仿佛一咬牙一闭眼就轻飘飘说完了,但是少男少女的心意,那些懵懂而又纯稚的情怀,是这四个只能印在纸面上的干巴巴的字比拟不得的。
就像心尖小心翼翼护着盛开的花一朵,娇娇嫩嫩惹人怜,然后迫不及待放到爱慕的女孩面前请她一观,之后的所有都交由了心悦的另一人。
所以啊,在彻底摊牌之前,所有的担忧与患得患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哪怕是大罗神仙皇亲贵胄也不能逃脱这一命运。
就像此时的秦云息。
他说完之后就偏过了头,不敢看江落的表情,生怕说的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那些话,只是心里仍是希望着她点头也说这么一句一样的话的。
江落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震惊地看着秦云息,好像要通过他那层皮囊看到他心底去,去勘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除此之外,她自己的心脏也是跳得越发快了起来,好像就要摆脱束缚冲出去一样。
毕竟有什么,比两情相悦还要美好呢?
如果说,刚刚秦云息的举动给了她一点点属于少女的臆想,那么他这句话,无异于在她心里扔了个炸雷,轰得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裴昭的声音越来越大。
因为离花房越来越近了,他根本拉不住满心眼都装满了妹妹的江蔺,又分出一缕心神担忧先过来与秦元启纠缠的秦云息,总觉得这个正人君子一样的王爷,是要恪守礼仪的,却还抱着一丝要做“媒人”的美好幻想,只好舍己为人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落转头一看,透过玻璃窗看到江蔺脚步匆匆,像是恨不得飞过来一样,脸上满是焦急,就要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她的脸一红,此时却也无暇细想,只小声说:“我也是愿意的。”
话音刚落,还没等秦云息迟钝地反应过来,门就被推开了,一脸担忧的江蔺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看到江落神色不见惊慌的样子,松了口气,脚步也缓了下来。
虽然心放了回去,可是他还是仔细地询问道:“刚刚唐王世子有没有伤到你?他说了什么浑话了?你不要在意,这笔帐我们先记着,等我以后给你报仇。”
江落听到熟悉的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也适时散去,看着江蔺满是担忧的神情,她朝他走近了两步,小声道:“我没事,王爷来得早,世子还没有跟我说什么。”
江蔺又是松了一口气,将江落一招手护到身后,自己朝着清润端方的安王殿下深深地长揖道谢。
秦云息的视线从江蔺身后的江落身上划过,浑浑噩噩的思绪才收回了些,只是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语气温和中多了几分雀跃,此时才有了寻常青年的喜怒哀乐鲜活恣意,也终于意识到,其实他还没有江蔺年岁大,倒比别人都要沉稳持重太多。
他带着笑回道:“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且说起来也是他太肆意妄为了,我回去会好好敲打他的,再不会让他过来扰了你们的清静。”
他说罢,江蔺心里也了却了一桩事情。
毕竟是世子,说起来也算是当今陛下的侄子,他们兄妹二人在他面前还不够看的,有了安王这样的保证,他也不必战战兢兢了。
而且对着温润有礼的安王殿下的印象更好了。
安王殿下尚且未想到在江蔺身上猛刷好感度,毕竟江落的同意已经让他始料未及开心极了,现在还是晕晕乎乎的状态,根本顾及不到别的,只恨不得把刚刚江落的那句话在脑海里循环循环再循环,到最后她的语气姿态什么都刻在心底里了,他才揉揉眼睛,意识到自己回了王府已经枯坐在书房里待了一个下午,现在已经日暮西山眼见着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