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呼出口燥冷的气,也没问微信的事。
大概心知肚明。
“嗯,那我可以跟你姐交代了。”
“谢了。”
他疏离而礼貌。
林夭想了想,回他一句:“不用客气。”
*
林夭原本以为这次见一下,大概要很久以后才会再见。
只是没想过,那个“很久以后”就是明天。
林夭当晚回家后马不停蹄给周开祈弄照片,靠一杯咖啡续命。
一边修一边发给老板过目,到最后敲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结束的时候老板给她发消息:
“明天八点,还有急张单子,你和我妹还有几个小家伙去跟,地址已经发给她了。”
林夭抵着额头笑,打字:“杨哥,你这是不打算给我活命了?”
“我也有另外一张单子,也活不了,大家顶着上吧。”
林夭无奈地应下,连忙睡了。
七点左右,她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孤魂野鬼一样换了衣服,去停车场取车。
一辆不知好歹的车堵了她的路,把她的车严丝合缝塞在车位里。
林夭等了一阵子,到底没等到人过来处理,干脆打车去了杨茜给的地址。
一个宽阔的博物馆,围了铁栏杆不让进。
“姐,这边。”
一进去,杨茜对她招手。
一个什么展览正在准备阶段,人来人往布置场地,乱了些。
林夭过去,杨茜出示工作证明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跟她解释这次的任务:
“要办画展,现在是筹备阶段,我们拍的照片是给他们宣传用的,人要拍,画也要拍……”
林夭瞥过去。
好几个人从偌大的场馆一侧走来。
“不满意吗?”
为首的那个缓步而来,路过一处挂壁的时候脚步停下,平淡吩咐:“灯不行,换暖光的。”
“临时换?”
“嗯。”
杨茜凑过来低声说:“走前面那个这次画展的画家,叫江嘉屹的。”
林夭自然也认出来了。
江嘉屹比从前高了不少,清冷淡漠,表情不多,让人猜不透想法。
他戴上旁边人递上来的棉绒手套,抽起一幅画放在一旁的桌上,“被划花的是这幅画?”
“对……”
几人有些焦虑和紧绷,昨晚送过来才发现划花了,找不到责任者。
“撤掉。”
他下结论。
一个看着像画廊项目负责人的男人说:“少了一幅,主题不完整了。”
“我不展示残次品。”江嘉屹口吻听不出动摇的意思。
“那这个……”
江嘉屹边摘手套边侧眸:“换这幅。”
一旁的张离把一幅画的防水袋拉开,小心展示了一下。
男人目露惊讶:“《烟》?你不是不肯展示吗?”
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靠在门边,望着后花园抽烟的画面,半遮半掩的侧面。
烟雾袅袅,朦胧不清。
昏黄与黑暗交织,浓烈的孤寂。
抽离又和谐。
溢出画面的故事感,画中人仿佛真实存在。
这幅画他垂涎了许久,但都知道江嘉屹这幅画很久前创作,一直不展出,见过的都深有感触,圈中有名,无奈见过的太少。
江嘉屹垂眼,晦暗不明:“无所谓了。”
负责人松了口气,这幅《烟》比被划花的那幅更符合主题。
无论如何,江嘉屹的到来救了他一命,这个项目要是被他办砸了,画廊会把他干脆利落踢走。
林夭淡淡收回目光,江嘉屹的变化很大,他的社交障碍几乎克服,尽管也并不是亲和平易近人,但待人接物从善如流,从容不迫。
她问杨茜:“主题是什么?”
“主题好像叫‘情不情’。”
“红楼梦的情榜?”
“啊?”
杨茜不懂。
“大概意思是,以情去对待一切无情、不情的人或事。”
“挺复杂的。”杨茜懵懂道。
江嘉屹缓步往另一边走,那些人跟了上去。
林夭来到那幅《烟》前,画正被负责的人小心翼翼举起,她抬起相机,拍了一张。
然后低头看。
这画面很美,但处处透着矛盾的冷漠。
“画中人大概就是那个不情的人吧?”杨茜说。
到底是搞摄影的,这点悟性还是有。
林夭凝眸望着,微微眯眼。
“我来之前做过功课,听说这画有原型。”杨茜小声道。
其实是桃色八卦新闻,当然也是这画备受关注甚至出圈的原因之一。
“谁?”
林夭问。
“好像是他之前的姐姐,叫江夏知的。”
林夭挑了下眉,“江夏知?”
说着话,没发觉场馆里人越发少了。
“你们,”
一个女人不远不近地对她们招招手,“过来一下,帮忙抬一下这些。”
杨茜环顾四周,发觉就是在叫她们,她看向林夭。
林夭静静望了女人一阵子,不像个与人为善的,她习以为常地点头,“过去看看。”
他们做拍摄的,因为本身也要搬搬抬抬一些道具,以至于让很多甲方都误以为他们是砖,哪里需要哪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