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瑶与逢春不由对视一眼。
小仆抱着东西又谢过一回,才急忙朝前院去,那汉子见人走了,将藏起来的画扒拉出来,志得意满地吹了个口哨。
郗瑶朝逢春低语几句,逢春点点头,三两下将那汉子提了过来。
那汉子见她们一个年纪尚小,一个不过是个姑娘家,叫嚷几句,死撑着不配合。逢春打了一顿,又吓了一回,倒是将事情原原本本招了。
原来是有人指使他,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将这副画拿走。
郗瑶接过逢春手中的画,慢慢展开,原来一副菩萨画像,端坐在莲花台上的观世音菩萨宝相庄严、慈悲悯人 。
笔触精良,看得出来画者用了不少心思,郗瑶视线移到右下角卷轴留白处,“秦……观之?”
秦?这个姓?咦,刚刚那个小仆不就是上次去书斋遇见的那个,那么这个秦观之难道是那个“秦兄”?
“走,咱们去前面看看!”
慈恩寺前边十分热闹,因着香客多,从山下至庙门,两边卖果子点心的、经文香烛的、求签解卦的,都快称得上小庙会了。
如今众人都围在一处摊位前,隐约听见几句争论。
两个侍卫拨开一条道,郗瑶几人才凑了进去。
果然是那天的秦兄!
“秦公子既然画不了何不早说,本就是为了家中老夫人祝寿,我是相信您,才将事情托付,现下找人哪来得及?”一嘴角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道,神情气愤。
“这……在下确实是画完的……”
小仆在旁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没有了呢?公子我去寺内找找,说不定落在哪里了……”
“不必了!”中年男子一摆手,“都到这个地步了,秦公子还有诓骗我不成,也不必说其他的,既然公子画作未完成,便将定金退还吧!”
“这……能否宽限两日,在下一定将定金与画卷一并奉上!”
“秦公子莫不是要诓我定金?听说您还是金科学子,竟然做这等事?”
“还是个学子啊!画没完成银子还不退给人家?”
“唉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估摸着就是画不出来,指不定拿这招骗了多少钱……”
秦观之听着旁边的议论,脸色微窘。
画确实是完成了,如今拿不出来退银子天经地义,可偏偏不凑巧,前两日让小仆采买颜料笔墨,剩下那点银子全被偷了,如果不是小仆大叫,连颜料笔墨也未必能保全。
他神情愈发窘迫,“王老爷容禀,在下绝无诓骗您银子的意思,实在是近日糟了些事情……劳烦您再宽限两日,就两日,在下一定将银子凑齐……”
“别说这些,今日要么拿画要么还钱,否则我便只能报官了!”
若是报官……秦观之闭了闭眼,春闱就……
“王老爷说拿出画可当真?”忽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犹如莺啼。
秦观之回头,就见人群里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身素服,身量瘦弱,面容秀美脱俗。她挑眉看过来,神情狡黠。
王老爷眼珠子转了转,看说话的小姑娘衣着装扮简单,身边只跟着个小丫鬟,遂道,“自然!那画是为我母亲所求,若是能拿出来自然最好,只不过……需得是秦公子的画。”
“秦公子不若瞧瞧这副可是公子作的画?”
秦观之看向她递过来的画,心下先是一定,自己用的纸张自然熟悉。他朝郗瑶微微行礼,接过画,慢慢展开。
四周看热闹的人伸长了脖子看,“哟,还真是观音图!”
“画得可真好,观音大士慈悲悯人……”
秦观摸了摸右下角的署名,“王老爷请过目,这便是与您约好的那副图。”
王老爷狐疑地上前,左看右看,挑不出毛病,“这真是你作的?”
“在下作画习惯于装裱处留名,您请看!”
王老爷看着那“秦观之”三个字,张张嘴,“……既然如此,老夫便拿了画。”说着他便要带人走。
郗瑶喝道,“慢着!”
王老爷转身,脸色可不像终于拿到画的高兴。
“王老爷是不是忘了些事,刚也听了一段,定金是给了,现下拿了画,余款不付了?”
王老爷黑着脸憋出个笑,“管家,给秦公子银子。”他身边的胖管家依言从袖子里掏出银子,秦观之看了一眼郗瑶,将银子收下。
郗瑶却没让他们走,她示意护卫将之前那个瘦长汉子带出来,“正巧今日人多,也请诸位分辨分辨。”
逢春接口将后院瘦长汉子故意撞人藏画的事情说了出来。
“也不知王老爷认不认识这人,这人倒是王老爷呢!”
“老爷救命啊,救命啊……”由他叫两声,侍卫又将他口中的布塞了回去,只剩几声呜咽。
王老爷别过身不看,连连道,“定是污蔑,定是污蔑!我王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也不至于为了一副画使这些手段!”
他死活不承认,连将那汉子送去官府也坚持说与其不过几面之缘,绝对没有派他去偷画。
咬口不认倒让秦观之都有些疑惑是不是真的误会王老爷了,毕竟两人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他呢?
郗瑶只让人去查,根源果然在秦观之身上。
“徐兄?”秦观之看着消息,惊讶道,“怎么会是他呢?他为人一向温和有礼,那日我与周兄争执,也是他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