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裕梗着脖子,争辩两声,忽然拔腿朝门外跑。门外早有两个汉子守着,伸手将他摁住,带到郗瑶面前。
郗瑶只笑笑,“伺候世子用药。”
霍裕颠三倒四地骂着,待药入口,再也没有骂不出口,他隐隐觉得这药又苦了几分。
弯腰又呕又吐呸呸了半天,一滴药没呕出来,那丫头已不见了。
“世子世子……”小厮迟迟跑来
霍裕踹他一脚,“早干嘛去了?”
小厮委屈巴巴,“奴才被绑在门口,还是磨断了绳子才逃出来的……世子,要不咱儿回府吧?”
“不!本世子就不信了!我还能逃不出她一个小丫头手心!”
事实证明,人要谦虚,说话可不能说太满。
在第六回 被郗瑶抓住的时候,霍裕欲哭无泪,瘫坐在墙角,他看了看端过来的药,一咬牙,“不就是药吗?本世子怕什么?”
说着也不用护卫灌,抢过药碗,仰头喝尽。
那护卫大哥灌习惯了,被夺碗的时候好悬没动手给人摁住,见他头一回这样干脆,在心里赞了一声。
下一刻,绷不住表情的霍裕“哇”一声将嘴里的汤药一股脑吐了出来,连滚带爬拉住郗瑶的裙角。
“姑奶奶,我错了!小姑奶奶,我真错了!”
“我再不敢了!你这什么药啊!”
霍裕满嘴怪味,像厨下里找毛的豆腐,又像果房里坏掉烂透的水果,直教人恶心难忍。
“知道错了?”
霍裕连连点头,“错了,我错了!”
“哦,错哪了?”
“我……不该使计害你学院……”
“还有呢?”郗瑶又问。
“还有……还有不该去抢人,都是我错了!”
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儿可看不出真心知错,郗瑶踢踢他,“你们使奸计,让人家夫妇来污蔑医学院,事发怕败露还拿人家幼儿做把柄?可真是坏了诚郡王府的名声!”
“我何时拿人幼儿了?”霍裕反驳,看她面色不悦,又低下声,“就是贾仲林找人送口信让那汉子守口如瓶,说是会照顾他儿子,也没有……也没有做把柄……”
“哼,贾什么仲林倒是没看见,倒抓住你身边一个管事买通衙役要毒死那汉子,其子若不是我们赶去及时,也早成了你手里的亡魂!”
“不可能!不可能……”霍裕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他真没想过杀人,尤其是幼子!
“贾仲林说……贾仲林说……”
郗瑶戳破他最后一丝侥幸,“没有什么贾仲林,进京的科子中根本没有这个人!贾仲林,假仲林!”
第45章
霍裕失魂落魄、垂头丧气, 郗瑶蹲下身拍拍他,“堂兄差点砸了我的场子,该补偿回来吧?”
“补偿什么?”
郗瑶但笑不语。
没两日霍裕就知道了, 他穿着一身短打, 头上绑着粗布, 和护卫们一个打扮,面无表情地站在帐篷边。
不, 比起护卫来, 他的活还要多些。
比如,“霍大哥,劳烦将那箱药搬下来。”
“霍大哥, 劳烦再运些水来。”
“霍大哥……”“霍大哥……”“霍大哥………”
一上午霍裕忙得团团转,连口水都没喝,那些学院女学生和她们主子一样难缠,真拿他当护卫使唤。
其实不然, 护卫可不用一个人做这么多事,郗瑶早有吩咐, 只说这人为祖父求福, 自愿来此义务劳动,尽管使唤,他做得越多, 孝心才越诚哪!
实心眼的学生可不让他表足了孝心,直累的霍裕回府车上便呼呼大睡, 被小厮叫醒后,只觉得筋疲力尽, 想找他爷爷求情吧,也不知那丫头说了什么, 他爷爷只道明日他若不去,绑也得绑去!
三日的义诊,养尊处优的霍世子脸都黑了一圈,他可不像那些丫头们帐篷里带着,背阴处来往,站在外面等使唤,还要被那些护卫笑站得东倒西歪。
霍世子一咬牙,挺直腰板,三天下来,脸黑了一圈,腰也酸背也痛,在府里歇了足足半月才出门,只是出门也打探好避开那姑奶奶。
不提霍裕的惨痛教训,建元帝听着下面传来的消息,哈哈大笑,将笔一丢。梁怀玉捧来帕子给他擦手。
建元帝囫囵两下,端起茶盏,“叫霍裕那小子不学好!又蠢又傻,跟着外人害自家人,被人当刀还不自知!贾仲林呢?”
梁怀玉道,“秦王爷抓了押在地牢呢!”
建元帝哼一声,“张老狐狸这小心眼!学园子那事顺藤摸瓜查到幺儿身上,就想借霍裕的手教训她?一把年纪了,心眼儿比针尖大不了哪去!”
梁怀玉不敢应声,只听着。晚间张贵妃送来亲手煲的莲子百合羹,梁怀玉进去汇报。
建元帝头也没抬,“赏你了!”
梁怀玉赔笑道,“谢圣上赏。”心道,您这儿心眼可也没见多大!不过这话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还是一脸正经地让小夏子将食盒送下去。
主子不待见的东西,便别摆出来碍眼儿!
时光如织,一晃三年过去了。
三年间常山医学院学生三百余人,成了百姓人人羡慕的地方,谁不知道那学院不收束脩,一年两季的衣裳,一日三餐的吃食,可比得上外面平常人家的小姐了。
且那地方教医术,学成了还给孩子安排活计,京里这几年开的三四处常山医馆,可不是就自家孩子做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