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的那个男生一边唠唠叨叨地说“让你吃早饭你不吃,现在饿了吧”,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女孩子。
谢云持抿了抿唇,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女孩子拽拽自己的衣服,问自己要巧克力的话,他会给她吗?
……给。
再穷都买。吃不起饭也想给她买。
他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
除了那天的事情之外,他明明和这个女生再无别的缘故,甚至对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短暂的惊讶过后,谢云持又很快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想,他大概对这个女孩子的感情是特别的吧。
可特别归特别,他自己的处境尚且不明朗,这个女孩子一看便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跟自己相仿的年纪,却轻而易举地就拿出来那么大一笔钱,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男朋友看起来也是和她从同一个环境里长大的,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这样便挺幸福的吧。
谢云持抿去心头复杂的情感,敛去眸子里的神色,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但宿命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就好像谢云持总觉得,纪明月这般自由如意的人,大概对自己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
见一面就再也忘不掉,见两面便如鲠在心间,见三面轻易入梦,再见……
就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去追逐这个梦想了。
高一的时候很巧合,纪明月就在自己隔壁班。
她有不少朋友,几个人经常在一起打闹,其中便有那个叫“裴献”的男生。
他们有时候一起经过他们教室窗前,那个女孩子似乎总是没精打采的困顿模样,像永远睡不醒一样。
有时候走着走着还会“嘭”地就撞到前面的人,她那个朋友一脸无语:“猫猫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走路,你昨晚做贼去了吗,天天早上迟到还这么困!”
女孩子揉揉眼,继续嘟囔:“裴献我要吃鸡腿!”
“好好好,我的纪大小姐,鸡腿鸡腿。”
谢云持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只觉得她可爱得不行。
又能吃又能睡的,小名还叫“猫猫”,唔,猫猫可以吃巧克力吃鸡腿吗。
笑完又有些酸涩起来。
班里有人来问他题,注意到他的目光,问他:“你在看什么?”
谢云持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拿过题目,顺口回答:“看一只猫。”
两个班是一个物理老师,物理老师经常布置课堂测验,让两个班的学生交换批改。
谢云持使了些方法,拿到了纪明月的卷子。
她的字迹很清秀漂亮,只是写着写着就能察觉出来她大概快睡着了,字迹开始扭七扭八,然后猛地清醒过来,字迹又规矩漂亮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谢云持只觉得一阵好笑。
更好笑的是,她并没有做大题,反而是画了一支玫瑰花。
嗯,她还挺有绘画天赋的,只是花瓣的形状画得有些错误。
他一一批改回去,后来便看见她光顾了自己在做兼职的那家花店。
纪明月靠近自己的时候,谢云持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像是生病了一样。
但又很快乐,生病也快乐。
他借着“买一送一”的借口,送了一支花给她。
看着纪明月离开,谢云持只觉得这支价格不菲的玫瑰花,好像送得很值得。
花光这周的吃饭钱也值得,她收了呢。
后来,再听说裴献和她只是青梅竹马,并不是男女朋友。
谢云持只觉得自己的喜欢再也不可抑制。
好像那个贫乏到没什么可说的高中年代,也全因为“纪明月”这三个字,而显得无比生动了起来。
他经常在梦里见到那个美丽的少女。
她通常是赤.裸着的,带着他最喜欢的那个笑容,走到他身旁,声音又柔又甜,问:“谢云持,你喜欢我吗?”
他的心脏简直快要跳出来。
女孩子越靠越近,声音愈发勾人起来,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一把钩子:“你喜欢我对吗?哦,你不止喜欢我,你还想睡我。”
谢云持咽动了一下喉咙。
少女媚眼如丝:“你不说话是吗?那我就走了。”
说完,她果真不带一丝留恋地便打算离开。
谢云持蓦地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仿佛认输了一般:“不要走!”
少女看他一眼。
他点头:“我喜欢你,我也想……睡你。”
少女这才又笑了起来,靠在他身上,问:“那你怎么不动?”
……
一夜到天明,猛地睁开眼清醒过来,谢云持轻喘着却发现,那只是一场梦。
他根本不曾拥有她。
后来就似乎真的成了心结。
每次作为年级第一在台上发言,稍微一留意便看到正盯着他看的纪明月,谢云持就愈发觉得自己一定要拿到所有的第一名;在篮球场上注意到也在人群里的女孩子,谢云持就连投三分球都觉得轻而易举起来;在医院、打工的店里和学校之间疲于奔命,可只要一看见她,就又觉得瞬间电量满格。
是写过一封情书的,哪怕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可那些隐秘的快乐就足够支撑他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