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含月疲惫地闭了闭眼:“任我看得清,可有什么用处呢,这恩宠实在不是我能争的。”
“可若不争,我岂不是白白活了一遭。”她睁开眼,眼底若海面平静无波,却蕴含着自己的力量。
虞令绯与燕澜相携离去,皇上却为让她一同去养心殿,想必是近日朝上的流言蜚语太盛,后宫反倒清净下来了。
虞令绯也不着恼,管大家与小家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深知做事不可急切,当取最合适的时机一击必中。
而看燕澜胸有成算的模样,此番事情发展尚在他掌控之内。
天塌下来还有皇上顶着,虞令绯整日也不多思,吃吃睡睡的,精神养的极好,腰上都多了圈软肉,被燕澜一捏就痒。
只是不知是不是天热了人容易没精神,虞令绯比以往渴睡多了。
景阳宫岁月静好着,外面的声音却随着皇上的置之不理而愈演愈烈,颇有几分让皇上给个说法的意思。
不光朝中声音喊的大,民间的说法也流传开了,很有一番当初河泽县议论段家的姿态。
“昭仪好好享她的荣华富贵,非要管官老爷的事,这下子被人揪住小辫子了吧!”
“区区妇人竟妄议朝政!”
“那孩子不过划破了皮的事,就因为昭仪一时兴起,官差其他事都不管了就去查这事,真是可笑。”
“别的不说,可昭仪一直不给皇上生个娃娃,皇上再宠下去,岂不是要绝后了啊?”
“嘘!这话你也敢说!不过要我说呀,换你是皇上你乐意一辈子守着一个过吗?我看昭仪风光不了几天了哈哈。”
倒是有人为昭仪说两句话,可多是妇人,平日不爱抛头露脸的,一时之间大街小巷竟都是她的风言风语。
许英阙和谢游走在街道上都能听见几耳朵,那些与他们俩为伴查案的京兆府的官差表面上不敢说什么,神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敷衍了,做事心不在焉,催一催才动一下。
京兆尹也不若以往殷勤,想是觉得这种情境下皇上不可能为了昭仪找自己麻烦,这么多御史看着呢,这么多老百姓骂着呢!
谢游道:“这眼见着天就变了,人言可畏啊。”
许英阙眉头蹙的死死的,只道:“刚刚在李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再回去看看。”
李家是个富商,也是他们排查到的第一起婴孩哭闹不休的事件,身上有不少细微伤痕。
那李富户对自己这个嫡子宝贵之极,只给粗粗看了几眼又让丫鬟抱走了。
谢游觉得没大意思,正是该用饭的点,且那里一切如常,实在没甚可疑的,可到底是友人:“走罢,中午这顿你请啊。”
许英阙嗯了一声,他正在回想。
第36章
李富户家住着个三进院子,俱是寻常摆置,可他心里总觉得何处不对。
似乎是无意一瞥间看到的……
李富户见他们去而折返,怒不敢言,京兆府的官差躲懒,都在外面的茶铺子上喝茶水去了,只有谢游跟着他。
许英阙步伐稳稳地走在青石板路上,顺着之前的轨迹,他一路来到李富户的嫡子住的西厢房,西厢房素雅清净,前几日下过雨,把那窗边的一棵梨树洗的愈发精神,却也有许多叶子被打落在泥里。
谢游无事,就到处转悠:“李老爷,你这窗边怎么种着棵这么大的梨树?”
“买来的时候前主人说这梨树几十年了,结的果子也甜,我就没动它。”李老爷捻了捻胡子道。
许英阙听了这话,目光又回到了梨树身上。
他走近,细细查看,梨树脚下的泥地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无。
谢游凑过来:“这里我看京兆府的人也看过,若是有印子他们必会看到。”
许英阙不答,他在看树。
倏尔,他伸手摸上一处。
“这儿的分叉,怎么往窗户那长?”
“许是花匠捯饬的,图个好看。”李老爷随口说道。
许英阙摇了摇头:“谁家花匠会拿梨树叶子遮了窗子的光。”
他总算知道哪里怪异了。
万物向阳,却只有这梨树的这个枝子竟被人掰了过去,将窗户处遮的严严实实,若是蹲在梨树上往里窥探,便极为隐蔽。
他伸手细细摸索,在梨枝的树干上摸到了硬实的铁丝。
谢游也觉不对,细细看去,在梨树身上发现了几个沾着泥的脚印,不大完整,只有前半个脚掌。
谢游指给许英阙看,许英阙沉吟道:“李老爷府中还有幼童?”
李老爷懵了:“我与夫人只得了这一个孩儿,仆妇家的孩子从未让进过府。”
“那就奇了,这脚印小得很哪。”谢游喃喃道。
李老爷脑子里灵光一闪,失声道:“幼童是没有,可府上有一个侍弄花草的身形极为矮小,是个侏儒——莫非是他——”
燕澜在宫中数着引出来的几尾小蛇,正准备雷霆万钧一网打尽,就见卢德新匆匆而来:
“皇上,昭仪娘娘让查的那奇事,竟是桩骇人听闻的奇案!”
既查出了人犯,许英阙和谢游将那还待在李府的侏儒一绑,那侏儒面若疯狂,见事发也不跑,还乐呵呵地把事情说了个遍,颇有几分得意的意思,听得李老爷差点当场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