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湛阖着眼背靠马车,低低嗯了一声,疲惫之色尽显无遗,想来昨日定是一夜无眠。
叶落秋不再开口,跟着阖眼,也想眯一会儿。
马车一晃一晃地往前驶去,正当叶落秋昏昏欲睡之际,马车骤然间停住了。猝不及防地停顿,使得叶落秋的身子下意识的往旁一倒,幸得肖湛眼疾手快地扶住,才免去磕到头。
肖湛将叶落秋的身子扶正,拧眉问外头的陈华,“怎么回事?”
陈华撩开帘子,沉声道:“有个书生挡住了去路,说是找人。”
“书生?”肖湛偏头往外望去,叶落秋也探着脑袋去瞧。这一瞧,倒是让她愣了下。站在马车前的不是旁人,竟是叶寒星。他身着藏蓝色的襕衫,气喘吁吁地张开双手挡在马车前,胸口起起伏伏。
眼神瞥到叶落秋的瞬间,他大喊道:“姐姐!”
叶落秋怔怔地看了会,收回视线,肖湛偏头看她,淡淡道:“你想与他说两句吗?如果不愿意,我叫陈华将他赶走。”
闻言,叶落秋抿抿唇角,没作声。肖湛也不急,静静地等她做出决定。片刻后,她终于点了点头,径自下了马车。
叶寒星见到叶落秋下马车,眼神亮了下。两人走至一边,叶落秋直截了当的开口,语气冷冷淡淡的,带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有什么事吗?”
叶寒星却是不答反问道:“你要去京城吗?”
不知道叶寒星从哪里知道她要走的事情,叶落秋也不问,只应了声。叶寒星得了回应,眼眶微微泛红,“听说……你要去很长一段时间?”
叶寒星能得到她消息的地方大抵也只有赵拓了,至于赵拓会怎的会知晓此事叶落秋无从可知。她未回答他的话,沉默片刻说道:“我急着赶路,可是有事?”
叶寒星的眼眶更红了一分,他垂下头,未作声,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说起来,他确实也还小。叶落秋心软了下,再开口时语气也柔和了点:“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以后好好照顾祖母。”
叶寒星闷闷地应了声,叶落秋见他不说话,说道:“没事我就走了。”刚想转身,却听得叶寒星唤她:“姐姐。”
叶落秋等他说下去,半晌,叶寒星才又开口:“我没有骗过你……”
叶落秋眼眸微微闪了闪。
“那天我偷听到我娘的话,是真的想救你。我不知道我娘她……”他艰涩地开口:“不知道她会利用我……”
他红着眼睛看叶落秋,“姐姐,你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
叶落秋望进他一汪泪水里,眼睛发酸。眼前闪过自小到大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半晌,才低低道:“好。”
叶寒星的眼泪夺眶而出,胡乱地用手抹眼泪,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显得异常滑稽。
他是叶家的长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得体。
叶落秋将他慌乱的神态看在眼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一如小时候,胖墩墩的叶寒星总是会摔跤,而她身为叶家的长女,在他摔到时费力地抱起他,哄着:阿星不哭,你可是叶家长子呀。
可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才六岁。
如今的叶寒星已经比她高出许多,她要微微踮脚才能摸到他的头顶,叶落秋叹了声,“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经常去看望父亲。”
叶寒星颔首,低声道:“阿星知道。”
……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出了南阳镇,陈华便扬鞭加快了车速,一路朝北。
一路上,墨言书对他们照顾有加,唯一让肖湛不满的,就是墨言书看叶落秋的眼神。总是眉眼含笑的,看的肖湛一阵阵的发毛,恨不得将他的双眼挖出来。
好在叶落秋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墨言书的身上,根本瞧都不瞧他一眼,肖湛这才心下微定,姑且放过墨言书。
可即便如此,肖湛仍是不甚放心。只剩两人的时候,他总是给叶落秋灌输墨言书不是好人的思想,他吓她:“京城多道貌岸然之人,以后出门可要跟紧我,不得跟旁的男子说话。”
叶落秋诧异地问:“少爷去过京城啊?”
肖湛脸上一黑,没好气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
叶落秋瘪瘪嘴,诺诺应声。心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一路行去,倒是相安无事。原先墨言书心里颇有些不安,直至半月后,快抵达京城时,心下的石头才微微落地。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随行的侍卫都在暗处时刻保护着。
虽说此行他借着身体抱恙偷偷出来的,但这么久不露面,保不齐会被太子识破。在肖湛身份还未揭晓之前,若被太子知晓了去,怕是会保不住肖湛。
于他们墨家而言,更是弄巧成拙,徒留太子除掉他们的借口。
所以,他必须万无一失地将肖湛带回京城。
眼看着过两日就能到京城,这时候,叶落秋却突然生病了。刚开始的只是头有点晕乎乎的,叶落秋以为是此行奔波太过疲劳,没有太在意,等肖湛发现异常的时候,叶落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叶落秋睡的迷迷糊糊,肖湛摸了摸她的额头,一片滚烫,灼的掌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