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不高兴?”
“有点。”戎予安忽然很想见一见自己的小女友,“不过高兴多一点。”
“?”
灯火璀璨的宴会厅就在身后,戎予安望着落地窗下方渺小的喧嚣,光影明暗间,像一副昂贵又没有任何含义的画作。
这个人如果不在乎他,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想法——光是想象,都能想象出先斩后奏的嫌麻烦样。廉慕斯就是这样的人,把空间封锁了起来,住在盒子里,不肯轻易展示给他人。
现在,她的声音很轻微,很轻微,光听着就能想象出小心翼翼的模样。
仅仅这样,他已经心满意足。
第71章 可笑 ...
崔静晗隔天从昏暗中苏醒。
脑袋还残留着疼痛留下的后遗症, 突突犯疼,像被斧子凌空劈成了两截。这种状态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安慰哭成泪人的母亲,只能扶着额头, 扫视着病房内的环境。
没有了精心收拾后的妆容, 身上挂着医院随处可见的病服,苍白的脸上终于显现了些这个年纪应有的稚气。
就一间普通的单人病房,墙上挂着老旧的电视, 窗子被窗帘遮掩得严严实实, 医院的消毒水气息和一股令人不适的奇妙气味,暖气持续输送着适宜的温度。
干净的病房, 没有信誓旦旦嚷嚷着一天就出警察局的嘴脸, 安静得有些不习惯。
背景音中是哭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母亲,她怔怔出神。
大概是鬼迷心窍了。
只觉得,像极了一个人会做的事。
封淮收到廉慕斯消息的时候, 默然眨了两下眼,以为连续熬夜后出现了幻觉。
崔静晗已经两天没有回家,反倒是家政妇更加担心,旁侧推敲着怂恿他去报警——十几岁的女孩子在外不知音信是一件可怕的事,这么说着,一脸毫不掩饰的担忧。
但封淮没有报警。
崔静晗的骄傲摆在那, 宁愿死也不想被脱下那层外皮;封家也不会允许他牵扯进一些奇怪的事情中,对他的父母而言,忍受一个同年龄的小姑娘住在自己儿子的公寓里,已经是相当的宽容了。
不止一次, 提到崔静晗的时候,母亲都一脸不赞同:“如果不是她怂恿在先,你会犯下那种错误吗?年少不懂事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替你赔了多少罪,多少笑脸;人家廉家的孩子招你们惹你们了,我去看的时候多好一孩子——要让你爷爷知道,肯定打断你的腿。”
“要让她寄住也可以,遇事不救那是当母亲的造孽,但你不准住在那。”再三叮嘱,又反复强调,“给我省点心吧,还没有你妹妹听话。”
收到廉慕斯消息的时候,他才赶完一套图纸,头晕脑胀中看见了信息。
“崔静晗住院了,后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这边律师会交接文件过去。”
字提炼得简洁工整,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甚至连“别烦人”之类的警告字眼也没有。
从文字的夹缝间,横竖只读出了无足轻重四个字。
盯了屏幕许久,封淮取下眼镜,露出漂亮的黑眼睛,揉了揉眉心。
这太可笑了。
他倒是想联系廉慕斯,但戎予安背地的动作让一切变得异常困难。结果崔静晗一出事,正好撞上了廉慕斯。
这几率未免可笑。
廉慕斯觉得自己反复无常的本事又练上了一层楼。
或者说反复无常没有改变过。
廉嘉慕电话像夺命一样打穿了,到了后面专门负责拨手机的助理悄悄发来了求救短信,她还是鬼迷心窍地坚持了打算;连戎予安那边也打过招呼,准备齐全就差临门一脚。
好像有股莫名的冲动穿梭在心尖上扑通扑通直跳,“要见到他们,必须有个彻底的了断”。
这样类似的想法在身体中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她该如何摆脱过去。
过去,过去。
廉慕斯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糖糖最近掉毛掉得太狠,没有被允许进屋(刘姨把它关在了外面),夜深人静的时刻连空气都格外静默。
手机摊在枕头上,信息已经发送出去了,一字也没有提到见面的事。
其实她不太记得清过去了。
也记不清这学期发生的大多数事。
浑浑噩噩镇定过着每一天,在合适的场所做合适的事:聚会、学习、考试、人际关系……
还有男友。
真羡慕书里的主角,廉慕斯想,永远在下定主意后就一定会做到。鲜少反悔也鲜少懈怠,就连伤心也只是一时的伤心——就算不是一时的,那也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心理环境和人生。
她不行,喜怒无常的性子,有病的脑子——偏偏撞上了女主运,明明只会想到负面的事,一点也不可爱。
如果她的恋爱剧情写成文字,八成也没有多少人会乐意观看。
酣畅爽快的感情才会受读者欢迎。
没有纠缠不休的女配,也没有深情执着的男配;既没有充满惊险的剧情,也没有激动人心的誓言,主角还是一个记不住感情体验的半残人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本无聊透顶的故事。
所有的痛苦都出自自己的内心,不管怎么说,绝不是提倡买账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