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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海_天目茶盏【完结】(91)

  反正大家吹完了都很少记得。

  她不记得,别人不记得,崔静晗记得。

  一个人会笑着告诉别人朋友做过怎样的蠢事,像有一本专门的笔记,不经意地提醒她每一件小事的细节,再指出问题希望她改正。

  最初觉得没错。

  书上不是写了不吝赐教、好问决疑、有以教我和移樽就教吗?把身子卑微下去,虚心不自负地听取他人的意见和指责,这才是圣人和君子的品德。

  但俯下身后才惊闻,人原来会有这么多错误。

  像整棵树都是烂根烂芽,从骨子里开始腐朽受难,一点点影响着枝叶和果实,可取之处微之甚微,就算夸奖也要加上一个“不过”、“但是”,旁侧敲击着另一面,仿佛在盯梢着一节要陷入泥土的枯木。

  直到学会了“贬低”这个词,廉慕斯明白了贬低和意见的不同。

  封淮和崔静晗一样,都在贬低她。

  所以变得讨厌高高在上的指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这位前男友也不清楚,她离崔静晗很近,近到知道她小女生的一面——她好歹不是妖怪,开心的时候也会开玩笑、也会撒谎吹牛。

  像迎风招展的花,摇摇欲颤,美得惊人。

  崔静晗有敏感的话题。

  她不喜欢提及自己的父亲,似乎羞于谈起,好像那是什么不得了的地雷,踩下去定然会爆炸。她睡觉时喜欢侧着左脸,不喜欢吃辛辣的食物,会拉住她的手小憩,偶尔梦吟几句梦话,紧张的时候会去掰小拇指——这些封淮都不知道。

  所以他的喜欢显得尤其可笑。

  连喜欢的人的真实一面都不清楚,徒劳的陷入自我的爱情想象中,好像要为爱牺牲奉献一样地伤害他人,这种望向和不可一世的愚蠢,早就了他伤害“她”的全部过程。

  当然,她更愚蠢。

  放羊的孩子撒了谎,于是村民们都不再相信他说的话。

  所以后面,当被推搡、揪头发拖着走,堵在学习室挨打的时候,就算说出廉家父母的名字,说出哥哥姐姐的名字,也不会有人相信。

  正如一个记不清脸的女生冷笑那样:“你还想进豪门呢,也不照照镜子。”

  “谁在廉大小姐面前提过廉家啊,白给别人多加一个女儿。”

  然后哄然大笑。

  ……

  小心那些新芽,把顶部的芽掐掉,还有那些分支上多余的新芽。

  蓓蕾初展,新芽吐露,这些生命的延续要小心翼翼观察后再做出决定。因为它们带来的不一定是心生,有可能是致命的抢夺。

  把多余的芽叶掐去,留下足够成长的那些,这样一些细小的分枝至少会获得营养生长出来。

  ……

  她也许和崔静晗是同一种人,廉慕斯想。

  或者说比她更加过分。

  站在制高点的道德是恶的话,她的冷眼旁观的一面又是什么呢。

  在与日俱增的欺凌中,同班的学生掌握了对付共同敌人的好处,他们越发团结、和谐,但这群学生不知道,当她陷入泥泞很久后,反而不会害怕了。这时,像有一个冷静的人站在世界的另一端,漠然看着正主所遭遇的,以及他们所表现的。

  她觉得可笑,不是怨天尤人的可笑,而是嘲弄的可笑。

  这群傻瓜还是太天真了,包括崔静晗。

  愚弄感情的人才是最愚蠢的,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事态才是最愚蠢的,当一个人将善恶两面都倾述展现在廉慕斯面前,她就能吃透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哪怕这条绳子不是来自廉家,也有许多种让他们记忆犹新的教训方式——未成年人保护法、或者社会舆论、悲情角色,当他们处于上位时,利用家世和那些幼稚的交际时,这层保护伞已经让他们处于劣势。

  任何人都可以利用话柄,让他们从光鲜变狼狈,吃个不大不小的教训。

  不过是一群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里面有各异的心思和不同的想法——正是因为是普通人,所以只要没了绳子,就会不小心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然而她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

  三年时间可以久到让崔静晗也忘了从前的想法,有时候竟然透着一点真心。

  真有意思,原来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让人失去警戒心是很平常的事,廉慕斯不痛不痒,甚至看着自己慢慢抑郁,当一点点失去痛感和兴奋感后,“她”在一旁冷漠地观望。她好奇真诚能感化人的心吗——如果一个人要驯养一条狗,那么也会对狗付出一定的感情。

  不然感受不到喜爱的狗,是不会听话的。

  好戏开场前要做足足够的准备,心理问题出现了,不受控制的引爆也是迟早的事。

  当在崔静晗面前倒下的时候,那做作的女生竟然哭了,哭得丑陋笨拙,看来很少真心哭泣,所以真正演练的时候再没有梨花带雨的模样。

  颤抖的手不知所措搂着她,鲜血浸湿了白净的衣服,崔静晗惊慌失措,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如果不是没有力气,廉慕斯觉得胸腔都会因为笑声震颤,困惑地看着这个曾经真心对待的朋友,这一瞬间觉得她们的位置似乎翻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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