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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给楚弃凡打电话,是因为一位阿姨说,楚弃凡所在的音乐学院有个很有才华的中国学生被查出来得了白血病。这阿姨是仲夏很偶然认识的,阿姨的老公在那学院进修。
阿姨不知道那个学生的名字,仲夏不放心就打了过去。
父母离婚后她一直不和楚弃凡联系,一是学习太紧张,二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还是光芒四射的王子,她却从白天鹅变成了丑小鸭。
第三个原因则是,妈妈带着她离开牧家前,她的手机被牧国平收走了。后来刘华给她买了个直板机,方便住校的她和家里联络,月套餐是最低档的基础套餐,有100分钟通话时长外加100兆流量。
这套餐是仲夏挑的。刘叔收留她们母女,本来就不宽裕的生活凭空多了两口人,妈妈还生着病,她得尽量节省。
100兆给楚弃凡打视频电话根本不够,仲夏就跑到她常去的一家银行营业厅蹭WI-FI。
楚弃凡的脸色有点苍白,但他说自己很好,笑容也十分灿烂。
仲夏就放下心来。打完这个电话,她继续忙着准备高考,以及毕业会考。
再后来,莫名其妙的,她因为用功过度,居然在考完试生了一场病,烧了几天几夜。
待到终于清醒的时候,床前只有刘华和刘飞,一脸疲惫地守着她。
“刘叔,我妈呢?”
仲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嘶哑,嗓子又干又疼。除此之外,头昏沉沉的,全身都没有力气,连抬个手都费劲。
她喜爱运动,身体很好,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病过,还是头一回这样,真难受。
第一意识就是,妈妈怎么不在身边?仲丽琴格外疼爱女儿,哪怕孩子得了小感冒,都恨不得时时刻刻看在女儿床头。
刘华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仲夏发现他脸上皱纹更多了,眼睛里布满血丝。
“夏夏,你妈妈看你总不醒,一着急又犯病了。这次很严重,差点儿把手腕砍断了。”
刘华平静地说。
“……妈妈她,她是不是又住院了?”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滴在灯芯草枕巾上。
“是的。”刘华叹了口气。
仲夏急着要起来,刘华按了下她的肩膀:“你好好休息,先养好身体再说。医院那边我去照顾。”
刘华走了。仲夏看着他的背影,他是个小个子,身形瘦削,因为疲惫而略显佝偻。可是,这个单薄的背影实际上多么高大,给她和妈妈带来多少温暖。
那些人污蔑她的妈妈,说她是仲丽琴和刘华偷.情生的孩子。
妈妈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是仲夏很羡慕刘飞,她要有个这样疼爱孩子的爸爸就好了。
“姐,你吃药吧。”
刘飞端来了水,让仲夏吃药。
“小飞,你的手怎么了?”
仲夏持吃惊地发现刘飞的右手绑着纱布,从手掌穿过,缠了几圈。
这么热的天,右手受伤,他还要读书写作业……
刘飞缩回了右手,脸上闪过愤怒。
仲夏疑窦顿生,就追问他。刘飞没有隐瞒。
刘飞告诉她,仲丽琴犯病,更大的原因是牧家派人找到她,不知和她说了什么,他们走后,她就崩溃了。
当时刘华不在,刘飞碰巧从学校回家拿东西,拼命夺下了仲丽琴手里的菜刀。刘飞受了伤,手心划了深深的一道。
不知牧家来的人是谁。在场只有仲丽琴,可她已经精神错乱了。
“他们说的对,我没用,我不配做母亲!”
自戕的仲丽琴,哭泣着,重复着这样的话。
类似的话,牧家人说过。所以这次多半还是他们。
怒火在仲夏心头熊熊燃烧。凭着直觉,她跑去找于珍珠。
于珍珠嫁给牧国平后,没有辞职做家庭主妇,继续留在了牧国平的国锐集团,牧国平让她做了财务总监。
仲夏进了集团大楼,在前台说明情况。接待小姐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拨了个内线电话。
等了很久才有人下来。于珍珠没有现身,只派了个助理,脸上挂满了傲慢和鄙夷,阴阳怪气的,带给仲夏一句话。
“于总监让我告诉你,她希望你们全家彻底从京城里消失,永远也别再回来。”
仲夏把这句话翻过来倒过去咀嚼好几遍。
话说得非常直接,可又涵义丰富,怎么理解都行。
她认为,于珍珠这算承认了把仲丽琴逼疯的行为。如此不加掩饰的恶毒、猖狂、有恃无恐。
因为没有证据。
她刚满十八岁。她所在的小家,太穷太弱,还没有力量和于珍珠对抗。
仲夏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决定不再念书了。
本来和班里同学相处得很好,但是最近郭杰和外班几个学生打了一架,其中一个学生是混帮派的——很恶的帮派,偷抢打砸收保护费那种。
那学生为了报复,叫来很多混混。郭杰是班长,段萍是副班长,仲夏是段萍最欣赏的姐们儿之一,大家都躲不过这些混混的骚扰。
仲夏会一点儿拳脚,就教给段萍和她的小姐妹,还帮她们和那些家伙打过。
这种人就像附骨之蛆,被记恨上了,怎么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