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清秀的女孩子眼里的不悦,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迅速收回了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那怎么好意思?”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硬要塞给陆希,她不想要,可是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已经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她只好作罢,把其中一张十块的放进自己包里。
走出那家大排档,陆希朝回去的公交站台走去,走到站台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也一路跟了过来。
“你为什么跟着我?”她有些不悦,语气也不算客气。
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我不是跟着你,我也在这等车。”
陆希微窘,故意抬头研究公交站牌上那错综交杂的路线图。
等车的间隙里,江殿云问:“听陈瀚说你毕业了?”
“嗯。”陆希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你是本地人吗?”
她摇头。
“哦,那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他问她这些问题,就像在关心一个朋友那样,可是陆希却觉得不习惯,毕竟,他和这个人根本就不算什么朋友。
陆希的车来了,车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闪身钻了上去,他看得出来她那带着明显疏离的避让。
也许,这个晚上,他真的是太唐突了。
公车沿着熟悉的路线行驶了十几站后,陆希回到了住的地方,房东一家已然入睡了,她们的屋内还点着灯,陆希推开门,任小颉正躺在床上敷面膜。
曾经纪文心在宿舍里最喜欢做的事,现在成了任小颉每天的睡前必修课。
“陆希,你回来啦?”任小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白乎乎的一片,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吓人。
“嗯,我回来了。”陆希把包放在桌子上,开始收拾换洗的衣服。
“今天怎么这么晚?”
陆希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去机场送纪文心的事告诉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提,“今天经理交待的任务比较多,临时加了一下班。”
“哦,那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在公司楼下吃的。”
“哦,我还担心你回来没吃的呢,今天我们部门聚餐,领导请吃的海鲜。”
“呵呵,那你真有口福了。”
“哪儿,那帮海归可能闹了,我喝了好多酒,现在都难受死了。”
屋内的空气里确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陆希笑:“大家都喝,你不喝的话也不行啊。”
“那是,我可不能让那帮人说我小家子气。”
“那你喝了多少?”
任小颉想了想:“好像是三杯红酒,三杯白酒吧。”
“哦,那是不少。”
“是啊,喝完我就发现头晕的厉害,回来的时候叫了一辆车一直把我从吃饭的地方送回来,你知道花了我多少钱吗?”
“多少?”
“五十八。”任小颉哀呼一声,似乎十分心疼,“哎呀,你说打个车怎么这么贵啊,早知道还是坐公交回来算了。”
“是啊,公车只要一块钱,随便坐到哪,可是你要是头晕的话,还是打车方便些。”
“唉,想想我们公司那帮有车的人真好,每天开着自己的车上班下班,也不需要跟那么多的人挤,每天上班高峰期的时候,肠子都快从肚子里挤出来了,真是受罪,早晚我也存钱买辆车。”
陆希笑了笑,走出屋子,去浴室洗澡。
洗完一身清爽的回来,任小颉已经恹恹欲睡了,陆希见她脸上还敷着那张面膜,便轻轻摇醒她,任小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像说梦话似地呢喃了一句,“陆希,其实你打扮一下,也挺好看的,不比纪文心差。”
她揭开面膜,把那团白乎乎的东西随意朝垃圾篓里一扔,便转了个身沉沉睡去。
陆希摇了摇头,在旁边的位置躺下。
其实,她也知道今天是纪文心离开的日子不是吗?
刚刚陆希摇醒她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一个打开的记事本,今天的号数上被红笔画了一个圆圈,旁边写着“纪XX滚蛋”这几个潦草的字迹。
虽然陆希和章沅考虑来去没有把纪文心今天出国的事告诉任小颉,可是她一定通过其他的渠道了解了这个事实,所以她才会忽然在近似梦呓的话语中提到了这个她许久都没有提过的名字。
也许,纪文心无意中挤掉了她出国名额的残酷现实,已经成了一条深刻而丑陋的疤痕,盘踞在她那曾充满自信的心间,或许越裂越深,或许正在缝合,可陆希盼望着时间能将这一切的不快冲淡,淡到再次相见的时候,无论是任小颉还是纪文心都能释然地遗忘这一切。
“陆希,赵总喊你去办公室。”又一个月后,陆希已然在金通贸易和各个部门的同事面前混了个脸熟,大家都对这个清秀淡雅,安静稳重,做事谦虚踏实的小姑娘十分友善,办公室里谁带来了零食也要带她分一分,有什么内部通知也绝对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总经理助理是个内敛沉稳,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这会他向她走过来,用钢笔敲了敲她的桌子,用难得八卦地口吻低声说道:“好像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