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刚立国那些年,咱们赵家虽说已是皇族,占据了中原半壁江山,却真是穷得很。
燕国时刻想要收复河山,加之北方契丹人不停滋扰,国库里根本一文钱一粒粮食都存不下。
刚收上来的赋税,尚未入库便已经充作军饷;刚打下的粮食,尚未完成晾晒便直接送往战场。
不怕你笑话,朕这个皇帝的日子,过得甚至不如从前在大燕做官家少爷那个时候。
元后就更不必说了,左家虽是商户,却真真儿是富可敌国。
她乃是老家主唯一的女儿,单就衣食住行而言,燕国皇室的公主郡主都未必及得上她。
可做了大宋皇后,她一顿饭只吃一两个菜,还基本都是素菜,一个月也就沾一两次荤腥。
衣裳首饰更是舍不得置办新的,就是把做姑娘时的穿戴拿来改一改接着穿。
你觉得这般清苦的生活,还需要有人来试菜?”
凤凰儿有些动容。
上一世她过得也不好,但那样的生活只是同她的身份不相匹配,吃饱穿暖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听圣上的意思,当年他们夫妻为了能多省出些银子充作军饷,对自己的生活近乎苛刻。
凤凰儿听昌隆帝诉说当年的艰难,心里却多少有些羡慕。
那时圣上和元后生活得的确清苦,但仔细想来,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夫妻二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真正是同甘苦,共患难。
这样的夫妻在民间或许不少见,但作为帝后实在是太难得。
她抿了抿嘴唇:“皇祖父,您和元后娘娘乃是患难夫妻,后来为何还会……”
昌隆帝呵呵一笑:“亏得你整日抱着书本,难道没听说过同患难易,共富贵难么?
熬过了最初的那段艰苦的日子,大宋算是缓了口气。
可元后却不甘心只做一名普通的妇人,手中掌握的权力半点都不肯松手。”
凤凰儿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毫不贪恋权势富贵的人,也做不到轻易放手。”
昌隆帝道:“这话说得有理,一个劳碌了几十年的人,要想让她放下手中的事情好好休息,又如何闲得住。”
他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涩。
方才这一席话,他是二十五岁后才想明白的。
可惜那时他们夫妻已经势同水火,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凤凰儿见话题扯远了,忙收回思绪道:“皇祖父,既如此,元后娘娘所中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昌隆帝面上的苦涩更浓了。
“元后中毒是昌隆三年八月的事。
那时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糟糕,只是为了不引起朝局动荡,表面上装作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其实我们每日除了一起上朝,其他时候连面都懒得见。
一起吃饭更是半年都难得有一次。”
凤凰儿暗忖,半年都不在一起吃饭,那就更不可能住在一起了。
昌隆三年,元后三十一岁,而圣上只有二十六岁,夫妻二人都还非常年轻。
尤其是圣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那时后宫里只有一个皇后,圣上不可能不想找别的女人,那么……
昌隆帝难得在凤凰儿面前伶俐了一回。
他眉头一挑:“丫头,你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要胡思乱想。”
凤凰儿小脸爆红:“您才胡思乱讲呢!扯了半天,您还是没有说元后娘娘是怎么中的毒。”
昌隆帝面色越发凝重:“其实朕并不想同她撕破脸皮,曾经好几次试图劝说她回头,可她根本不予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吕家的案子你听说了么?”
凤凰儿点点头:“听重熙和家父说过,那是吕青青的外祖父犯的事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寻真相(上)
吕家的事情赵重熙派人仔细调查过。
因此凤凰儿对军器监一案并不陌生。
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加之涉案人员早已经全数伏法,如今想要把案件中的疑点全都查清楚实在太难。
今日昌隆帝主动提及,算是正中凤凰儿下怀。
只听昌隆帝道:“方才朕对你说过,大宋立国之处,屋子匮乏,国库里一文钱一粒粮食都存不下。
军器监那边也一样,因为参战的军队太多,兵器、戎帐等物也是极度匮乏。
以吕松陵为首的军器监一干官员以次充好,将大量残次品混入军需品中送往军中。
结果导致本来与燕军形成相持之势的大宋军队几乎全军覆没。
也是因为这一场战役的失利,让我大宋的好几座城池至今仍陷于敌手!”
说到这里,他用那干瘦的手掌在书案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澄泥砚中的墨汁都飞溅出来不少。
凤凰儿十分理解他心中的愤慨。
圣上毕竟是开国皇帝,当年也是亲自带兵打过仗的。
他对士兵们的感情和大燕那些昏君们完全不同。
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但因为朝中官员渎职导致军队遭受重大损失,圣上怎可能不心痛。
还有他提到的那几座城池,想来一定是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能对两国之间的胜负起到关键作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