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桌前吃了早饭,夏云容盯着墙上的日历发呆。
今天是暑假的一个星期六,是往常她去学小提琴的日子。
下意识转头看,琴包好好的摆在桌子上,夏云容松了一口气,快速吃完饼干,灌了半杯白开水,含糊不清地开口:“妈,什么时候出发?”
程琳抬起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一眼:“出发去哪儿?”
“学小提琴啊。”夏云容有些奇怪,程琳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也莫名使她感到心慌,“马上八点了,八点半就要开始了。”
程琳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你不是一觉睡傻了,早就不学小提琴了啊。你要是想练,现在去公园。”
夏云容怔怔地愣在那里,满脑子都是程琳的话。不学小提琴……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夏云容想要争辩一些什么,一眼看到日历的具体年份,霎时间闭了嘴。
是啊,这个时候她的确不学小提琴了,程琳这样说是对的。
那么出错的到底是谁?
夏云容一阵心慌,心想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索性回到房间,重新躺在床上,再一次闭上眼睛。
果然,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回到了莽莽苍苍的山野,孤身一人,根本没有楼淮的影子。
天已经亮了,夏云容居然轻松找到了路下山,一路走回村子里,没碰上几个人,偶尔有几个村民也都像没看见她一样。
在这个村庄里面,她就像一个隐形人,活得任性张扬,尽情展现自己的个性,反正没有人在意。
回到家里,她看见了苇苇,苇苇一看见她就蹭过来,安安静静蹲到她脚边。
她看了看日历,是了,过两天该去祭奠一下外婆了。
半夜两点,她就睁开了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一个人跌跌撞撞去了坟地,拉了半宿的梁祝,一个人蹲下来自言自语了半天,含着棒棒糖,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回去的。
原来并没有人跟她分享秘密,并没有人背她回去,也没有人带她吃早饭。
过几天去寺庙,根本没有人,她顺利上了头一炷香,往功德箱里面捐了一些钱。
路过小摊的时候,她掏钱买了一个小小的玉佩,和记忆里的那个一模一样,五百块。
摊主有些欣喜若狂,一个劲夸她:“小姑娘那么好看,一看就是懂行的,我的玉佩啊,自己戴着好,送给别人也好!”
夏云容攥着手心里的玉佩,有点想哭。
原来没有那一段美好到要哭的日子,原来没有和楼淮经历过那一段惊险的日子,原来根本没有阿沁……
夏云容去小店买了一包薯片放在嘴里吃着,想了想,鬼使神差一般买了一包茶叶。
她穷,只能买得起最普通的杂牌茶。
泡在玻璃杯子里面,看着水渐渐变成绿色,夏云容轻轻抿一口,苦涩扑面而来,并没有兰花香和冰糖韵。
昔归,我是那么珍惜你,所以不想你归去。
原来你从来都不属于我,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夏云容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她的手边是一本日记,上面写满了她想象中的各个美好的桥段,一切都那么活生生的,仿佛真的存在一样。
泪水溅到日记本上,本子湿了一片,上面的字迹也渐渐模糊。
一个暑假就那么过去了,夏云容最终烧了那本日记,没有再往上写过一个字。
程琳把她接了回去,她按部就班地上学,假装没有看见同学好奇的目光,尝试着好好和同学交往,渐渐地,她发现大家其实都差不多嘛。
哪里有绝对的喜欢和讨厌,反正马上要分开,面对再讨厌的人,各退一步就好。
吃饭的时候,她会一个人静静对着餐盘发呆,直到对面的同伴敲她盘子,开玩笑一般说道:“喂,想那个校草呢?”
夏云容抬头,狠狠瞪了同伴一眼:“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日子糊里糊涂地过着,高三的压力席卷了她,让她很少有空想起那一段乡村生活,而是专注于课业。
几个月后,再一次偷偷去医院看心理医生,医生笑意盈盈地恭喜她已经没事了。
夏云容看着手里的小刀,只觉得过去的自己有些荒谬,甚至怀疑那时候的自己有没有存在过。
楼淮像一个梦,被她彻底忘记了。
她问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重要的其实不是什么人,而是你从这个人里面汲取的力量。
你有了信心好好活下去,至于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存在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楼淮像是孤夜里的一颗寒星,用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她前进的道路。
如果说她是一条特别的鲸鱼,楼淮就是发出了和她一样频率的那个人,尽管转瞬消失,却给了她希望游出北极。
后来夏云容报名了一个小提琴大赛,她记得阿沁曾经想听她拉小提琴,但是她唯一的原创曲就是那个鬼哭狼嚎一样的曲子,实在不适合给小孩子听。
但现在,她虽然只练过五六年琴,才考了五六级,就有勇气参加这个全国的大赛。
夏云容站在台上,记不清台下观众的脸庞,只记得满目璀璨的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甚至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