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十亩的麦放到一亩去,再请人咔嚓咔嚓,就上了报纸了,你看着画上还划花生壳的船呢,这咋不是照片?造不出来假了呗。”
村长媳妇瞅着那张报纸,目光落到菜园子里的大西瓜上,自言自语道:“咱们这儿的大西瓜倒不用造假,叫小明礼抱着一拍,实打实的大。”
周围空气为之一静,西瓜也能上报纸?这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明言的嘴角微微翘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愧是队长媳妇,想人民之所想啊。
队长媳妇问了李明言一声,匆匆忙忙的回家了,手里捏着那张报纸。
篱笆缝里传来嬉笑声,一听就是坏小子在闹腾,陈梅气势汹汹的捡了一块儿石头砸过去,噗的一声,那声音没了。
陈梅怒斥道:“一群鳖孙!”
原来是有人在透过篱笆缝看女人洗澡,虽然看不到什么,可是敢于蹲墙角,就是坏小子们顶荣耀的事情了。
洗澡锅里钻出来一个人,衣服最上面的扣子还没有扣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坏小子逃窜的方向,破口大骂:“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你娘的腚你是没见过怎么地?”
语言粗俗,不堪入耳,算是惹了一个炮仗,这是最没有脸皮的二皮脸女人了,你敢偷看我洗澡,我骂的你没脸见人。
如果是刚过门的小媳妇,或者是黄花大闺女,看了也就是看了,只能羞答答的不张扬,闷亏吃了就吃了。
在坐的众父母听着蛮牛婶骂了祖宗十八代,骂你娘跟你爷爷钻锅底,都恨恨想可别叫自己问出来自家小子看了这婆娘的腚,那骂的可真难听啊……
陈梅也劝她,别骂了,你这一骂保证那些混小子们一点都不敢来。
就在这骂声里,两个军装夹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款款而来,正是李明言在火车上碰见的舅舅。
舅舅面对着乡野村妇粗俗的骂街明显皱了眉头,一副嫌弃的模样。
陈梅眼尖的看见了,这个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你嫌弃啥嫌弃,你也是农村土窝里长大的,咱奶奶就这德行,她把你带大了,你忘了?”
兄妹两个见面,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两个小兵,惊诧的对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忍的辛苦。
离家院子里的女人们,见来了客人,都识趣的离开。
陈梅将她们让进屋内,李明言在院子里收拾那些散落的报纸,整理整齐重新放好。
陈舅舅很是尴尬,他这个妹妹对他向来不假辞色,可是家里重男轻女也不是他能掌握的,每次都冲他发火,最后发展成动不动就朝他发火,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
进到院子里,余光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绿色物体,他定睛一看,还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小蒋,你看那是不是冬瓜?”
小蒋是两个兵中的一个,眼睛明亮,脸上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笑意,此时看向菜园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以他的经验来说,冬瓜不应该这么光滑还反着光,应该带有白毛毛的,而且叶子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总之陈舅舅就忍不住往菜园里走了,越最近越惊讶,不仅没有解除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好奇了,这西瓜似乎有点儿大啊。
冷眼旁观的陈梅:“你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儿,可别踩了我的菜。”
陈舅舅抬起的脚立刻尴尬的不知往何处放,局促的不敢往里走了。
两个小兵不知道已经互相对望了多少眼了,李明言简直怀疑他俩会不会眼抽,“我在火车上看见你们,原来你是到我们家里来的,真是巧了。”
的确是缘分,不过现在两人很饿,只想吃一点儿东西,看着陈同志的妹妹很是不好相与的样子,只能求助于这个姑娘:“是啊,小李同志,能给我们做点儿饭吃吗,陈同志还有我们,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似乎对李家很是了解的样子,出口就叫小李同志。
可是李明言,她很久没有看到娘这么不爽的样子了,所以此刻她也要看娘的脸色——
陈梅女王一样:“哦,你舅舅来咱家是做客来了呀,把你舅舅送的礼拿回屋里去,去给几位下点儿面条吃!”
李明言不明所以的顺着娘的目光看向舅舅放在菜园入口的那一网兜的苹果橘子,立刻听话的上前拿在手里,心里纳闷娘为何要给舅舅脸色看?
一抬头就看到舅舅仿佛被割肉放血一样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李明言:…………
小战士也恍然大悟一般,从身上背的行军包里拿出礼物来,每掏出一样,都叫菜园里的那个人心痛不已,这种心痛李明言都感觉到了,她心想这位舅舅是真抠啊,果然如娘所说,跟姥爷一样抠,出行有士兵随行了,也混成人上人了,怎么还这么抠呢?
陈舅舅干脆不去看,叫另一位小战士拿相机给他,他要给西瓜拍照。
亲眼见到明言抱着一大抱的东西进了屋,陈梅笑的无比满意,这个哥哥只进不出的,十来年前,明言明海才三四岁的时候,大哥坐火车回单位,在陈家住了一宿——陈家离火车站比较近,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吃火腿,叫两个孩子馋的呀,也没说给一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