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在黑夜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都什么事啊!
也只要周彩凤这个胆大的女人想得出来。
不过,好坏现在那个人跟她没关系,是周彩凤的事了,而且就目前来看,这确实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法子了,毕竟是个人,又不能看人活活饿死。
秦阿南身子越来越重了,节约领的活却越来越多,好多都是女人的活,许良保插不太上手,那家里确实需要一个人补上秦阿南的活。
秦凝叹了口气,说:
“你怎么差使人家,我是管不着的,不过我可先跟你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人要是做出一点不好的事,可都是你负责。”
周彩凤点头:
“这个肯定我负责。队长也这么说,我跟死哑巴也这么说,让他老实点,要不然,我五花大绑的送他派出所去!我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呀,警察怎么“呜哇呜哇”的来抓枪毙鬼的?对吧?我懂的,我就是这么吓唬死哑巴的!
哎,小凝,这哑巴不是个傻的,就是个艮头,唉,我觉得,这个人是跟什么人置气,这种人,只要别对他太过分,不会有事的,小凝你放心,我看人还是蛮准的。”
既然这样,秦凝也没啥好说的了,她忙了一天,肚子饿得很,只管回家吃饭了。
从此,这个郭军,就每天代表周彩凤,跟着队里所有人出去干活,周彩凤提供他一日三餐。
周彩凤自己,每天在家帮秦凝家做手工活,以及去项家拿活等等工作,十分主动十分勤奋,确实是一把干活好手。
村里要是有人说周彩凤“用上了长工”这种闲话,周彩凤就立刻让这个郭军去谁家门口坐着,要是这家人吃饭,周彩凤就让他直接坐上人家的饭桌去吃。
因为,周彩凤觉得,她不过是做好事,做好事的人该理直气壮!谁敢说闲话就是和做好事的人过不去,为什么要姑息?
几次下来,村里的人便也不说了。
几周下来,村里的人习惯了有这个人,一切相安无事。
几个月下来,村里的人开始喊他哑巴,和他搭讪,要是碰到谁家需要劳力帮忙的,周彩凤就让这个人去,这人一把力气,帮完了一句话都不多说,无非是给口饭吃,渐渐的,大家都接受了他,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随着时间的变化,秦凝天天的看着空间里那片半红半绿的树叶,心境也开始改变。
五月,秦凝心有点慌,偶尔翻一下日历,眼前便是某一日的夕阳和暖风。
但成屹峰没有回来。
六月,秦凝心有点烦,偶尔问一声文化站的门卫,有没有她的信。
但是信没有,人也没有回来。
七月,任阿山寄了一堆东西来,当然,信是没断过的,都是素未谋面的成屹萍的笔迹,有些潦草,有些懒散,不是成屹峰那样的认真劲儿。
信上,大部分是任阿山絮絮叨叨的问秦阿南怀孕后的身体、和任贵均的近况,当然也问秦凝,但基本上每次说的话都一样,都是最近怎么样啊,要注意身体,要照顾好任贵均和秦阿南这样的嘱咐。
奇怪的是,任阿山很少提成屹峰,只是说过一次:“屹峰现在忙,虽说在一个地方,他去了普查队,常常在外面,我竟然也不得见,唉,只好让屹萍写信了。”
但,秦凝还是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任阿山的苦闷、担心和隐忍。
任阿山在担心隐忍什么?
秦凝竟然有点不敢想。
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迷茫,迷茫的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有时候又只想拼命的找点什么事情来做才好,就为了自己不要有时间去想不该想的事。
比如,她现在,到底是怎么看待成屹峰的呢?
比如,她到底盼不盼着成屹峰回来呢?
比如,要是成屹峰回来了,她会给他一个机会吗?
每次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秦凝就立刻制止自己。
她害怕,害怕一旦这么想了,之前的信念就坍塌了。
明知道世上的事情,若是结局不好,那便不要开始,但是,现在的她,竟然看不清楚她自己的那个所谓结局了!
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现在要怎么办呢?
秦凝自己都觉得,自己开始变得焦虑。
有时候,她画画也画不好,弹古筝也弹不好,偏偏,她又死撑着,努力的去做,假装自己很忙碌。
终于,她真的很忙碌起来。
秦阿南肚子越来越大了,有经验的老六娘子和三麻娘子都认为,秦阿南估计要生了。
秦凝很早就让高阿姨帮忙,认识了县城医院的一个妇产科陈医生,送了不少好东西,也带秦阿南去过一次县城医院检查。
陈医生说,秦阿南各方面情况都很好,但是秦阿南年纪大了,还是头胎,最好到县城医院生,万一有什么,都是比较保险。
秦凝是深以为然的,便让许良保早早的就按着医生说的,把可能会住院用的东西都备好了。汽车方面,秦凝也跟赵进明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如果能不出远门就先不出了。
老六娘子三麻娘子等人很不屑,笑话许良保和秦凝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不就生个孩子嘛,女人哪个不生啊,真是,全村就你们家,生孩子还要跑去县城生,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