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场中人能听懂的没几个,苏飞鸿更是一头雾水,一个劲儿地反驳道:“你若是再敢往前走上一步,我现在就自刎于此。”
比起言久,苏飞鸿那点决心根本不够看,众人只听她道:“十一年过去,想必皇叔很想见我,听说这些年他四处派人寻找我的踪迹,我总不好让他老人家一直等,万一哪天他突然双腿一蹬,想到我还没有找到,岂不是会死不瞑目?”
满场皆惊。
沈慕白道:“果然是你。”
先帝的父亲文广帝后宫佳丽三千,可惜他本人是个不中用的,三千嫔妃中只有两个女人生下了皇子,一个是皇后,另一个就是贵妃,贵妃之所以能坐上贵妃之位,全因母凭子贵。
依照言久的年纪,大梁能让她称皇叔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死去的建文帝,一个是当今的嘉元帝,可惜嘉元帝也是个不中用的,他后宫佳丽只比三千多,不比三千少,膝下却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的儿子女儿们如今还好好地在皇宫里享福呢。
第39章
而建文帝唯一的儿子早在十一年前大梁内乱的时候就升天了,只有他唯一的女儿长乐公主被一位宫女偷偷送到了诸葛慕青府上,被诸葛慕青偷梁换柱地送出了汴京,至今下落不明。
众弟子都很不明白,言久这声皇叔,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他是死了又活过来的前太子?
可年龄对不上啊!
若是换一换性别,倒是和长乐公主的身份相符。
这个想法不约而同地在弟子们和堂主们的脑海中回旋,顿时十有八九的男弟子们都不禁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他们被言久看过洗澡。
穆若依顶着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走到言久的面前:“你是长乐公主?”
言久看了她一眼,以沉默代替回答。
而苏飞鸿则整个儿懵了,他知道言久是女儿身,却不知道她竟然是先帝之女,她在蜀山女扮男装藏了那么多年,若不是危难之际她主动换回身份,他和沈慕白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沈慕白道:“当初你换回女装,我就猜你很可能就是皇上一直在找的长乐公主,我本有心放过你,偏你要生生地撞上来,让我别无选择,都是你们逼我的。”
一个人自己选择成为大奸大恶之人,选择背叛师门,选择助纣为虐,最后这个人却说,都是别人逼他的,世上之路千万条,他自己非要选择一条死路,凭什么怪别人?
这天下间大约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
言久将手中幽冥剑递给旁边的小师弟,朝沈慕白走去,穆若依倏地拉住她,言久抬起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很抱歉。”
然后她挣开穆若依的手,走到沈慕白面前。
沈慕白身边的人蓦地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苏飞鸿被沈慕白一把推了出去,他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脸上蹭破了一层皮,冒出丝丝的鲜血来。
谢屿觉得,自己的脑仁更疼了。
行将就木的周以围在谢屿的搀扶下咬着牙站起来,他道:“慕白,为师曾说你生性极端,幽冥剑的暴虐杀伐之气只能让你变得越发喜怒无常,难控心性,你可还记得?”
沈慕白提剑的手一紧:“记得。”
“你今日若带阿久离开,便再无可能回头,你可知道?”周以围追问。
“从我踏入蜀山的那刻起,我便已经不能回头,师父,我和蜀山的所有人都不同,即便是阿久都有选择的权利,可我没有,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否则我宁远侯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皆不保。”沈慕白为自己辩解道。
十三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又被沈慕白气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被气得七窍生烟的卓胜峰道:“你宁远侯府的命是命,我们蜀山弟子的命就不是命?沈慕白,枉你还是蜀山师兄弟们人人敬仰的大师兄,死在你手里的都是同你一起长大的同门还有手把手教你读书习字的师父,你竟然都能下此毒手,你小心天打雷劈!”
好像老天爷为了印证卓胜峰的话,忽然间竟然真的滚出一片轰隆隆的雷声。
此时站在沈慕白身后的白衣弟子轻声对他道:“世子,此地不宜久留。”
沈慕白深深地看了眼周以围,忽然“碰”地跪倒在地,对周以围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他站起身来,一声令下道:“撤。”
“阿久!”
一个“撤”字与一声“阿久”同时响起,言久望向谢屿。
她与谢屿萍水相逢,救他不过是阴差阳错,可他竟然帮了她一路。
直到现在,言久都没想明白谢屿此人。
她也无心去想。
英俊挺拔的男子站在青竹园的木屋下,目光坚定地对她承诺道:“等我。”
等我。
等我踏破汴京的城门,让你昔日仇人跪拜在你的脚下。
等我。
等我还你一片盛世和歌。
言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个弟子一面扣着言久一面将沈慕白围在正中心往山下撤去,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苏飞鸿提剑要追上去,被周以围不轻不重的声音喝住。
“师父,阿久不能跟他们走!”苏飞鸿眼眶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