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边很早就有钉子了。
许元姝扫了一圈,屋里的众位正妃们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似乎是觉得就算是正室,用这样的手段也太过下作了些,屋里的侧妃们……
有些若有所思想,还有些看着皇后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不恭敬了。
先帝丧礼之时,皇后的一举一动还历历在目,今天又添了新花样。
皇后……怕是再也没有册封大典了。皇帝不喜欢她,立她在前头当挡箭牌,魏贵太妃也不喜欢她,觉得她不是贤内助,太后虎视眈眈盯着她,今儿又被赵贵妃一锤定音的砸了下去。
许元姝看着皇后微微颤抖,强装镇定道:“今儿出了这档子事儿,怕是没法留各位吃饭了——”
等着就是皇后这句话,甚至孟王妃没等皇后把话说完,就匆匆行礼,道:“臣妾告辞,娘娘保重。”
这会儿不是鱼贯而出了,众位都好好学过规矩的王妃侧妃们,几乎是一窝蜂涌了出去,好在坤宁宫的大门是四扇套门,否则怕是要失礼了。
腊月二十八的大宴没吃成,不到午时,诸位外命妇就伴着赵贵妃细碎的呻·吟,跟逃命似的出了坤宁宫,再往下看可就不是热闹了。
许元姝跟郭玄妙两个一左一右伴着傅芳苓,傅芳苓脸色略显苍白,抓着许元姝的手有点用力,若不是冬天衣服厚,怕是要留下印子了。
不仅如此,她几乎是一路冲在前头,拽着许元姝走。
这样可不行,许元姝反手拉住她,道:“娘娘,您走得太快了!”
傅芳苓被她拉得几乎踉跄了一步,这才回过味儿来,微微低了头,“我……皇后……”
“不可能的。”许元姝道:“孝期产子不会跟以前一样的,那些大儒官员们也不过是表面文章,再说还有百姓呢?平白又多了几个月不能产子,长此以往,庄稼谁种?陛下不会同意的。”
她微微低了头,声音忽然放轻了,“再说皇后的折子也递不上去。”
傅芳苓似乎平静了些,许元姝又道:“他们不知道宫里有了变故,想必马车已经回去了,咱们要不要去魏——”
一个魏字说出来,许元姝就住口了,现在明显不好去贵太妃宫里,一来是主人不方便,二来王妃心神不定,也没那个心思跟魏贵太妃说话。
“咱们还是在北安门等着吧。”许元姝做主道:“那边有一排专门给宫女见家里人的小房子,由太监照看着,有坐的地方也有火盆,然后再叫能出宫的太监跑个腿回去说一声,很快就能回鲁王府了。”
傅芳苓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郭玄妙眼珠子一转,道:“那地方能有什么好的?寒冬腊月的,纵然是有火盆,冷冰冰的屋子如何能用?娘娘肚里还有王爷的孩子呢,叫我说不如去慈庆宫,咱们王爷也是在贵太妃名下养过的,今日进宫,怎么说也该去请个安才是。”
那边的屋子自然是能用的,况且平日里太监歇息也在那一片,房间都给烘得暖暖的,如何不能用?
可许元姝不想跟她解释。
“郭侧妃,你知道王爷为什么叫你学规矩吗?”
听见这话,郭玄妙脸色一僵,张了张嘴想反驳,不过还是忍住了。
许元姝又道:“因为你不懂规矩,却要自作主张事事出头。”
说着她一搀傅芳苓,道:“娘娘,咱们走吧。”然后又一偏头看了郭玄妙一眼,“你想去给魏贵太妃请安,你自己去。”
郭玄妙讪笑两声,还是跟了上来,“只我一个人去,娘娘万一问起来两位姐姐,我这可就不好回答了,还是一起走吧。”
走了没两步,还没出坤宁宫的地界呢,前头迎面急匆匆过来几个太监,领头的正是六斤。
六斤一看她们就停了下来,“娘娘。”
许元姝看他大冬天的头上还有汗,又是往坤宁宫去,猜他是皇帝派来处理事情的,只是……身后没跟着太医。
许元姝心中略觉悲凉,想起皇后跟赵贵妃来,越发的觉得谁都靠不住,叫了声公公就不说话了。
郭玄妙好容易进宫一次,在她看来,宫里就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机会,况且面前这一位还是皇帝最信任的太监,两人原先还说过话,也算是相识于未发迹之前了。
“公公。”郭玄妙柔声道:“我们几个方才从坤宁宫出来,王府的马车——怕车夫大冬天的挨冻,叫他们过了午时再来。不瞒公公,原想去贵太妃宫里请安的,可又怕她不得空,正一筹莫展呢,还好遇见了公公。”
六斤更加的客气,道:“这会儿怕是几位主子都不得空。”说着他微微皱了眉头,看着像是思索的样子,余光却往许元姝身上一扫。
傅芳苓看不惯郭玄妙这个样子,正要开口,却被许元姝一拉,气没吸进去,再加上猛地这么一下打岔,想说什么忘得一干二净。
许元姝也没开口,说话的依旧是郭玄妙,道:“其实去找别的王妃搭车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娘娘有孕在身——”她叹了口气。
六斤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道:“这就好办。”他手一挥,叫了后头一个太监上来,道:“去安排马车,送几位娘娘出宫——”他稍稍一顿,又道:“两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