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氏生的长子过继出去,恭钰断了腿,钱太嫔这个儿子死在娘胎里,那就剩下恭臻一个儿子了!
魏贵太妃只觉得一阵后怕,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哪天说了什么梦话走漏了风声?
可是……转念一想,想当皇帝,手上没有血腥是不可能的,但是恭臻这个性子……连亲弟弟都害。
一时间,魏贵太妃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六斤看见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魏贵太妃想要什么他能猜到一二,魏贵太妃现在犹豫什么更是不难猜。
“娘娘。”六斤小声道,“荣亲王不能留了。”
“你说什么!”魏贵太妃惊得站了起来,起得太猛叫她头有点晕,晃了两下,六斤急忙起来扶住了人。
“娘娘。”两人离得极近,六斤也放低了声音,比方才听着更加柔和了。
“您留他下来,皇帝心里肯定是有根刺儿的,还有许贵妃呢……皇帝这样喜欢她,空着乾清宫不住,天天歇在长乐宫,她早晚有孕,您留着这样一个孩子……怕是跟她着这同盟就要分崩离析了。”
一时间,魏贵太妃脸上变换莫测,可是她如枯枝一般扣在六斤胳膊上的手却又泄露了她的心事。
纵然是脸上表情不定,可她心里的惊涛骇浪比脸上更甚。
“娘娘,奴婢方才从长乐宫过来,锦衣卫在杏儿家里搜出金条了,许贵妃二话不说就把这事儿栽在了太后身上,还拿了宫规出来说事儿,能拿到这么多金子的只有太后,娘娘……您得跟她一起扳倒太后再说。”
魏贵太妃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康平帝还在的时候,想起自己还在当皇妃的时候。
只有两个儿子,却能狠心把一个养废了,就为了给另一个养名声。
现在也是一样,她不当上太后,就是膝下养了十个孙子也是一样的。
况且龙椅也就只有那么一张,十个孙子也只能上去一个。
看见魏贵太妃脸上又显出几分颓然来,六斤知道她听进去了,便又接着道:“娘娘,这半年奴婢不知道,可是前头半年,他们两个刚从赵贵妃宫里过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娘娘想必比奴婢清楚。”
“荣亲王是审时度势的懂事儿,梁亲王却是天真的不懂事儿。娘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前头半年,您怕是没少在他面前说赵贵妃的不是。”
魏贵太妃瞪他一眼,六斤急忙把头低了下去,又扶着魏贵太妃坐下,把茶杯递在她手上,道:“娘娘,您喝两口水润润嗓子。”
魏贵太妃茶杯接在手上,水却没喝下去。
前头半年……
前头半年皇帝还在,她觉得继位的不可能是前头这几个孩子,所以对他们的态度的确是有几分爱答不理。
想起那半年的日子,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她就过了半年不到的好日子。
她隐忍了几十年,儿子当上皇帝还没多久,她就得先处理了那个孝期怀上的孩子。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她这皇帝儿子又睡了自己母妃。
好容易把这母妃也毒死了,她的皇帝儿子吃药把自己吃死了。、
接下来皇位落入他人之手,她被太后的奸计害了,她们一家老小都得仰人鼻息过日子。
现如今孙子害死孙子。
“这都是造得什么孽啊!”魏贵太妃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六斤微微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就背过身去。
好在魏贵太妃也就哭了几声便止住了,她拿帕子撒了眼泪,又沾了点茶水擦了擦脸,带着点鼻音道:“你转过身来,继续说!”
“娘娘,这事儿不可能瞒多久的,况且这事儿又是太后做的,就算今儿把皇帝瞒过去了,太后那边还捏着绳子,迟早把这布揭开。”
“与其这样,倒不如叫奴婢掀了,这样反倒看着娘娘无辜。”
魏贵太妃嗯了一声,六斤又道:“陛下叫奴婢来提审杏儿,奴婢会往太后身上靠的,娘娘……”他犹豫片刻,进言道:“别留荣亲王了,他已经懂事了。”
魏贵太妃又嗯了一声,六斤很是明显的松了口气,后退两步,道:“娘娘好生歇着,奴婢告退了。”
他低着头后退,才走到下头,就听见魏贵太妃道:“你别忘太后身上靠……与其能查出来,不如查不出来更叫人忌惮——”
她冷哼一声,“叫皇帝越发的猜忌太后才好。”
六斤应了声是,脸上明显有了几分欣慰,魏贵太妃心里就越发的酸了,“等他们下次过来……我就把荣亲王料理了。”
两人在屋里说话,门自然是关着的,等六斤出来,门才打开,他就看见刚进了慈庆宫大门的太后缓缓而来。
“太后娘娘。”六斤扬起声音来行礼。
太后冷笑一声,“你这太监倒是有意思,方才跟魏氏说了什么。叫哀家也听一听?”
六斤没抬头,不卑不亢道:“奴婢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这些话不能叫太后娘娘知道。”
太后眉毛一竖,“大胆!上回的板子是没叫你吃着教训?来人,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