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附和道:“就是,上次听说林家的人走的时候,不仅拿了些赔偿金,还打了他一顿呢,这种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打死算了。”
“可不是吗,林家那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差点没把名节辱没在他手里。”
“打死得了,省得给咱们乌蓬村丢人。”
“……”
刺耳的话语此起彼伏,仲苇捂紧了手里的麻袋,眉头皱着加快脚步回到了宁静的小山丘。
那些伤人尊严的话,他每次见着别人都会听到,原以为自己麻木了,谁知听进了心里的话就像毒刺一样,难以祛除。
一会去仲苇便赶回去看望床上躺着的那人。
那人安安静静的躺着,毫无转醒的迹象。
厚实粗糙的手掌轻触在那人额头,温润如玉的肌肤与蜡黄粗糙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仲苇心里的自卑涌现上来。
今日去镇上,他还特意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哪户人家有寻人的迹象。
山谷间的河流往上探寻有无数个可能会漂流至此,他没办法确认此人从何而来。
发现那人没发烧,仲苇便收了手,那些新衣裳便出去浆洗。
他洗得很仔细,也希望通过力道能把衣裳搓得柔软些,希望那人醒来穿着不至于那么硌得慌。
连着两日,仲苇都是坐在凳子上入睡的。
次日他看着还未醒来的那人,依旧把热好的药放在床头的凳子上,然后扛着斧子和麻绳上了山。
黄昏洒落在树林间,也透过细竹编排的窗户缝隙钻了进来。
床上躺了两日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眼底的满是恐慌害怕。
她做了个梦。
身子在浑浊奔腾的河流里不断被碾压撕碎,可有一股力量从她体内涌出抵御着外部凶猛的力量。
在不断的撕毁与重组下,她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漫长的一段昏暗时光。
“肆清。”
在那段痛苦的梦境里,有一个人惶恐的这样喊着她。
肆清是谁?谁在喊?她是谁?
越往前想,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捂着头,她在床上深呼吸了几下。
缓缓起身,她发现自己浑身轻松,那种轻松是从骨子里渗出的,整个人好似无忧无虑的踩在云端一般。
随之而来是被子摩擦身体的触感,掀开被子低头一看,她皱眉想了想,如何也想起任何东西。
这副身子浑身上下用肤如凝脂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看着这幅身子,她觉得格外的陌生,总觉得身子上要有些伤痕才是应该的。
床头折叠着一身干净衣裳,她迅速穿上,而后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
屋子很小,且很旧,但不脏不乱也不破。
仅有的家具摆放整齐有序,看得出主人的自律洁净。
床头摆了碗凉掉的药,也许是给她喝的。
地上摆着一双女鞋,应该是新做的。
她穿上,正合脚。
走出去打量了一番周围,几根柱子撑起了厨房,厨房里放着一些简单至极的糙粮与一些晾干的肉。
屋子周围开垦了几片菜地,里面的蔬菜长得不算很好,但也不差。
露天的院子很干净,坐落在一片竹林里,地上却仅有几片竹叶,想来是主人勤于打扫的缘故。
打猎回来的仲苇一眼便看到了院子里长发飘飘目光冷漠的女子。
他快步走上去,但触及那人漠然清冷的神色后,他的步伐慢了些。
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那人扛着一只大野猪,身材魁梧胡子拉碴,扛着野猪的小半截手臂满是紧绷的肌肉。
得看到这人高大壮实的身形,她只觉得格外熟悉。
是谁?
“肆清。”
又是那道看不见人的惶恐呼唤。
她只觉眼前发黑,头痛得要炸裂开来,身形摇晃一下,她捂着头朝旁边晃悠了几下。
仲苇赶紧扔下野猪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待她稳住身子后又立刻收回了手。
“谢谢,你是谁?这是何处?”她问。
仲苇不知如何回答,去旁边折了根竹枝,兀自蹲在地上,画了起来。
她走过去,弯腰看到他画了条河,然后指了指她。
“我在河里?”她问。
仲苇笑了笑,快速点了点头。
又指了指自己与河还有她。
“你在河里救了我?”她问。
仲苇又点头。
看来,是她落了难,如今什么也不记得,该如何是好。
记忆里一直有人唤她肆清,想来她叫肆清吧。
肆清坦然道:“谢谢。”
仲苇站起来,离她有半丈远,似乎不敢离她太近。
看着那头掉落的野猪,肆清道:“先把它处理了吧。”
仲苇点点头,但又迈不开步子,他犹豫不决,随后蹲下来画了几个简易的小人,指了指肆清,似乎在询问她什么。
“你问我要不要去寻找家人?”
仲苇点头。
只要她想去寻找,他必然会送她去的。
微微叹息一声,肆清道:“我失忆了。”
仲苇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指了指院子,又指了指肆清,还做了个吃饭睡觉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