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祈笑道:“可我迟早会死。”
肆清道:“好。”
对于肆清,余祈还是相信她的为人的。
毕竟摘星楼里的人,他一清二楚。
余祈仿佛大愿已了,低声道:“当日楼主路过你家,见你骨骼惊奇,便生了纳为己用的心思。摘星楼中用的都是举目无亲心怀大恨之人,唯有狠厉,才能干得了杀人放火之事。”
喘了口气,余祈继续道:“这些年,楼主待你不薄,只是真相,亦是如此。”
五岁,怀着仇恨的她便跟着那些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人去扒新坟,日复一日的刺向冰冷腐臭的尸体,从恶心恐惧,到日渐麻木,只为了习惯武器刺向人体的感觉。
后来又经历了不要命的刻苦训练,每次都被那些比她高大的人打得卧床不起,直到后来眼泪流尽,不知痛楚。
本以为收留了她,教会她复仇之法,让她忠心耿耿的楼主是救命稻草,孰不知,他才是把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罪魁祸首。
肆清用力捏住余祈肩头,盯着他语气冰冷,道:“此话当真?”
她又如何不怀疑这是余祈在挑拨离间。
余祈丝毫不在乎她手上的力道,喘息间笑道:“这可是我一条命换来的消息,分量不轻。”
肆清一把扔开他的肩头,呼吸微乱,她需要稍微冷静一下。
“你去问吧。”
肆清并未抬头看付尘风,转身便走到了一旁去。
付尘风方才用了内力,探得了余祈的所有话,知晓肆清的遭遇后看她清冷孤傲的背影中不免掺杂了些许怜悯。
余祈见付尘风朝自己走来,想到方才菊公的那句“付将军。”让他不免联想到以前的一个人。
再看付尘风,眉眼之间隐隐带着那人当年的刚毅沉稳。
看来,他想问的,必然是那件事了。
付尘风走到方才肆清蹲着的地方,用同样的姿势蹲了下来,语气真挚道:“余堂主,在下付尘风,有一事望堂主据实以告。”
余祈道:“想空手套白狼,付将军可是第一个。”
付尘风笃定道:“在下可护余堂主平安。”
余祈轻笑道:“你可能打得过她?”
付尘风浮现出为难之色,他对肆清,不愿刀剑相向。
“呵,请回吧。”
看到躺在余祈怀里的梵岦,付尘风道:“在下可为梵堂主报仇。”
余祈吃了解药,内力在一点点恢复,竹菊二人大势已去,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眼看余祈不为所动,付尘风也不好当着肆清的面用强,可事关他不共戴天的仇怨,他必须清楚是谁要灭他满门。
“你附耳过来。”
余祈低声道。
付尘风附耳过去,余祈用微乎其微的声音道:“杀了那姑娘。”
付尘风身形顿了顿,往后退了回去。
他盯着余祈狭长的眼眸,看到了一丝玩弄他们的意味。
余祈讥宵道:“怎地,付将军不想报这血海深仇了吗?”
从他所知的信息来看,肆清和付尘风一战,有得看头。
付尘风犹豫了。
随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这么多年,就为了寻找真相,可如今真相近在眼前,他却因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犹豫了。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后怕。
他素来杀伐果断,如今却因为一个当初帮着他人灭他满门的人而动摇了。
付尘风似做了决定,他深深的看了余祈一眼,随后果决的朝肆清攻去,宛如当年她毫不犹豫的那一跳一样,一刀刺在他胸膛。
肆清敏锐的察觉到一丝杀气,迅速转身挡下了他那一击。
付尘风并未用尽全力,他甚至希望肆清可以逃走,那样他绝对不会去追。
肆清眼睛微眯,三招后她蓄了力反击。
看来余祈开的条件便是让他杀了她,摆脱摘星楼的桎梏。
被人背叛,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楼主欺骗她,余祈也欺骗她。
呵。
肆清逐渐加了力道,攻势也越来越猛烈,付尘风不得不认真的去应对。
见肆清逐渐杀红了眼,付尘风咬牙道:“你伙同他人灭了我付家满门。”
这句话不是询问,也不像是责怪,更像是说给心里那个不愿对肆清痛下杀手的自己听的。
肆清听闻此话,记忆里那个朦朦胧胧的夜晚这才有些印象。
那个倔强的少年漂亮的眉眼逐渐与眼前之人的重合起来。
肆清怔忡片刻,付尘风抓住了机会,一剑划破了她的左臂,血将剑身染上了颜色。
肆清没顾着手臂,眯着眼看向付尘风,她什么都没说。
“你的仇,我认了,只是今日我不能把命交在这里。”肆清坦然淡淡开口。
她必须回去找楼主,她家十二口人命,必须有人来做个交代。
说完,肆清攻向付尘风,倘若此刻付尘风离开,她不会下杀手。
见付尘风迟迟未尽全力,余祈煽风点火道:“付将军,我若是落到她手里,可就没命与你说明真相了。”
这边余祈在看好戏,那边竹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决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