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瑜说他救过她一命,实则这么多年过去,她欠他的早便还了。他不能给她想要的,便及早让她抽身。她也做到了,却偏生到此番还不忍看着他出事。
此一生,若说他亏欠什么人,除却母亲,便是叶瑜。
好在她已想通,并寻到良人……
“大燕王倒是很悠闲自在。”
燕浮沉看向顾月卿,轻笑道:“整日待在这营帐中,无事可做又无人说话,只能自己寻些东西消遣。”
倒是缓缓将手中的书放下,盘膝坐直身子。
不能动用内力,他连调息恢复身上内伤都做不到,好在有人给他送来伤药,敷过几次后他的伤口虽未有多少好转,却到底未加重。
顾月卿拉着君凰寻个席位坐下,“十日将过,不知大燕王的降书何时备好?提醒大燕王一句,本宫素来说到做到。若约定的时间到了还未见到降书,辽源城将不复存在。”
她面色冷清,态度强硬,若非此前听过她那番话,便是君凰许都要被她唬住。
柳亭和叶瑜也各寻一个席位落座。
燕浮沉闻言,方才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微微收了收,“倾城公主急什么?孤既已答应,自不会反悔。今日尚未过半,算来还有一日半的时间。”
“此到原野来回八日便已足够,多出的两日是本宫给的,大燕王若有心,此番大燕印鉴早便取来。”
“当然,既是本宫给的时间,本宫自会说话算话,此来只为提醒大燕王一声,莫要与本宫赌。论心狠手辣,本宫比之大燕王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孤自是相信倾城公主的手段,降书必会准时送到。”忽而话锋一转,“实则若是孤愿意,降书也能立刻奉上。”
一句话,让顾月卿面色一沉,“大燕王在耍本宫?”
燕浮沉却半点未受她的影响,依旧笑道:“倾城公主不必如此生气,此前孤确实拿不出降书来。”
此前拿不出,也就是说这几日他曾与他的人接触过!
在这守卫森严的大营中,全是他们的人,燕浮沉的人竟还能钻空子!该说不愧是大燕王么!
“大燕王好本事。”
“倾城公主过奖。”
“条件?”
“倾城公主果然爽快,不可否认,公主当日所言,若孤不应下降书之事便毁了大燕。孤也知公主确有这般能耐,但要做到也非一朝一夕。且公主那日威胁孤之时,孤的下属亦在场。公主以为,他顺利回到大燕后,会不将公主这般威胁的言辞告知旁人?届时公主以毒毁城,想要将责任都推到北荒七城的毒瘴上怕是不易。”
这点顾月卿没想到么?
自然不是。
只是那日她敢将夜一放去取大燕印鉴,便说明她并不怕这般后果。
“大燕王便是想到此,不是一样受了本宫的威胁?”
“倾城公主所言不错,孤确实受了你的威胁。即便当真灭城覆国后公主脱不开干系,我大燕臣民的命却是实实在在没了。看起来是两败俱伤,实则是孤输了。”
她毁的不过是名声,而他毁的是一国臣民。
如此多的人,许都会因他的固执而死。
他不敢赌,是以受了她的威胁。
“大燕王是聪明人,知道名声这种东西自来都不是本宫在意的。”其实那是从前,如今她很重名声,不是为她,而是为她的丈夫和孩子。
但燕浮沉并不知。
“孤知晓公主不在意,但公主想必也不愿担这样大的罪名被世人诟病。”
“所以本宫才会问你有何条件。”
“孤的条件很简单,其他人出去,公主留在营帐中陪孤一个时辰。”
君凰眸色一沉,“你在找死!”
尽管明白此陪非彼陪,君凰还是怒不可遏。
柳亭和叶瑜的脸色亦是变了变,顾月卿的面色更冷了几分,“都到了这般境地,大燕王还如此不识实务,便莫要怪本宫不客气。”
“毁城的威胁之语不过是不想牺牲更多的人,莫不是大燕王以为凭着我百万大军还攻不下你大燕?毁城会毁本宫名声,攻城却不会。”
“明日时辰到未见降书,便是大燕王的死期,不出一月,大燕便是本宫囊中之物。破城后,本宫不能伤百姓,难道还不能将大燕的将领兵士以旁的罪名处置?到时大燕王且看着,本宫是否有本事做到既杀了人又维护了名声!”
她能做到。
这一点燕浮沉非常肯定。
就如当初她在商兀帮着楚桀阳,以正当罪名处理了大半朝臣一样。
凡为官者,或多或少都有些罪名,而查探消息是万毒谷的强项。她只需在攻城后将那些人的罪名一一列出,斩杀他们之后不仅不会累及她,还会让她得世人传颂!
“方才是孤失言,明日时辰到时,孤自会将降书奉上。”
“还请大燕王记住此番说的话,本宫的耐性不好,君临帝的耐性更不好。”
这点燕浮沉看出来了,一句话便将她逼得懒得再同他虚与委蛇,再观君凰,若非方才她拉住君凰,他此番怕是早已丧命于君凰的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