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韵苑。
红椒灌了一口温茶,才跟云五娘细细的说哥哥打听来的消息。
“两天后,是简亲王府老王爷的生祭。因为今年刚好在太后的孝期之内,就不好大办。恰巧慈恩寺显了佛光,老王妃就打算在那里做个法会。京城里许多人家,包括宗室勋贵,知道的都会去的。”
云五娘一愣,大家都去,云家不去可就是得罪人了。云家一个庶女的及笄礼,还不足以让老王爷给她让路。
再说了,办这个及笄礼,本就是为了让京城里的人知道云家的姑娘可以找婆家了。既然这么显贵的人家都去慈恩寺,这机会不比双娘的及笄礼更好吗。
所以,带着大家都去,好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即便带上亲戚家的姑娘,凭着苏芷和周媚儿的长相,说不定还真进入哪个贵人的眼。结一门好亲,对云家是有助益的。要是这么想,似乎也解释的通。
她只能将这些疑惑暂时放在心里。到时候且看看再说吧。
云三娘直到晚上才从宫里回来,带了不少东西。给姐妹们,连同青屏苑的两个女客,都送了礼。
云五娘得了一匹织云锦,紫色带着暗金纹,她笑道:“做一套春裳倒是正好。”
香荽不是很乐意。屋子里的丫头也个个都沉下了脸。
《论语·阳货》里说:“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紫色,是杂色。朱,是大红色。
有以邪压正的意思。
让三娘送来,就不由的让人觉得她这是讽刺五娘‘以庶压嫡’了。
五娘不以为意,自己要真不高兴,就是自己小性了。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就成了自己多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左右难为!倒不如坦然受之。
她笑道:“做成春裳,绣上大朵的云纹。正好一个紫气东来。是吉兆!”
红椒跟着笑,“正是这个话呢。”
在乎了,它就是大事!不在乎,它又算得了甚!云五娘心里耻笑,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闲气,又来找自己的不自在。
自己这位嫡姐,心胸气度还是不够啊!
本来颜氏这两天还是很顺心的。婉姨娘主动示弱了,做低伏小让她觉得舒服了不少。姐姐刚给了自己一个差事,就有两个合适人选撞到自己身边来了。还以为想叫元娘回来,得冒着让国公爷和世子不喜的风险,谁知道白氏的配合度不是一般的高。就连简亲王府的安排,都好似顺着自己的心意。
可是三娘一回来,就又给她找不自在。
“这个孽障!”颜氏脸都白了,“还以为她懂道理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又是谁得罪她了,她回来就找五丫头的晦气。她这是真把五丫头当成没脾气的了不成。迟早叫五丫头教训她一顿,就知道厉害了。”
怡姑小声道:“好似是坤宁宫的皇后说了不好听的话。牵扯了金夫人进来。三娘心里不自在,只怕由这儿来的。”
颜氏冷哼了一声,“皇后那是冲着皇贵妃去的。无非就是说我这个大妇不容人,说皇贵妃不似金夫人那般有规矩罢了。这都是老生常谈,说了多少年的话了。还轮不上她不自在!”
“那是娘你没听那话有多难听。”三娘冷着脸进来,对着颜氏也没有好脸色。
“你的大家小姐的涵养呢。”颜氏气的蹭一下坐起身来,“不管人前人后,你都给我做出个样子出来。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动不动就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你瞧瞧五丫头,你这么对她,你可见她脸上有过一丝异色。”
三娘脸上的怒容慢慢收敛,“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给了才觉得紫色不妥当。她要多想就证明她心眼小。”
颜氏闭了闭眼睛:“你这一阵热一阵冷的,到底是什么毛病。谁能受得了你这个脾气。”
三娘跟着脸色一变。
云五娘也在琢磨云三娘,以前还罢了。最近明显有点神经质。阴晴不定,让人有点摸不透她的想法。
云三娘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发了屋里的丫头,将自己缩在被子里。
她的眼前不停的浮现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积雪压在梅花树上,红梅点点。他就那么站在梅花树下,冲着她淡淡一笑。
那一笑仿佛落在她的心上,犹如羽毛,轻轻的划过。
他问她:“听说在京城外赈灾的是你们云家的人。”
她知道太子问的是远哥儿和金夫人。
她点点头:“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听说了。”
“为朝廷解忧,孤怎么不关注呢。”他这样说。语气里有对远哥儿的赞赏。
她有些与有荣焉,但心里也闪过懊恼。为什么远哥儿就不在云家的族谱上呢。
又听他问:“听说,云家还有位姑娘是金夫人所生。”
她的脸瞬间就煞白。
她心心念念全是他!他怎能问五娘呢。
他的一声垂问,让五娘瞬间砸在了她的心上。
又是五娘!为什么又是五娘!
这个妹妹没什么让人不喜欢的!平心而论,她还真挑不出一点不好的来。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好!好的叫自己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怕被她比了下去。
云五娘可不知道云三娘闹得哪门子脾气。不合心意的事,她瞬间就忘了。谁还把这种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搁在心上不停的咀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