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之情真的是天生的,魏紫吾现在又在慕世宛身上找到这种羁绊至深的感觉,当然也舍不得。
回到不云居坐一会儿,戎宝就饿了,开始找娘亲。慕世宛立即命人打温水来,只要她在一旁,必定是亲手给魏紫吾拧棉帕,交给对方擦拭,再让魏紫吾喂戎宝吃母乳。
魏紫吾原本早就习惯了在慕世宛面前喂戎宝的,今天却是特地侧过了身,带了两分躲避。
但慕世宛还是眼尖地瞄到两抹可疑痕迹,微微一怔,难怪魏紫吾今日不好意思,看来她这位女婿克制甚久,如今是终于解禁了。
魏紫吾见娘亲似是看到了,耳根烫了烫。
待戎宝吃饱了,慕世宛亲自接过来,轻轻给这小家伙拍奶嗝。
魏紫吾便又说:“娘,皇上昨晚跟我提出来,戎宝还是在我身边养着,但不让我继续喂他了,说哺乳之事还是交给奶娘。”实则戎宝现在夜里就吃一次,且奶娘说可以给他断夜奶,最难熬的夜里都熬过来了,魏紫吾并不想答应。
慕世宛不意外顾见邃有此一提,说:“但白日里,的确是不方便。皇上说得其实也有道理。”皇后的身份不同于寻常人,虽然疼外孙,但她也不忍心让女儿太辛苦。
魏紫吾愣了愣,倒是没想到慕世宛也赞同顾见邃。正式封后之后,她的事情的确增加了许多。而且,昨晚上的事她不好告诉慕世宛。
昨夜,这新帝一家三口挂完花灯,戎宝便先睡着了。
将戎宝交给奶娘抱走后,素了许久的顾见邃揽着娇妻在怀,自然就想做点什么。夫妻两个正在亲热,戎宝在隔壁突然就醒了,哭得怎样停不下来了,一定要找娘亲。一点也不顾及他黑着脸的爹,躺在娘亲的臂弯里,美滋滋地占着娘亲的怀抱享用口粮。
等戎宝再次被哄睡着以后,她则花了好一番功夫应付戎宝他爹。也亏得她提前就告诉顾见邃,她今日要出宫看看爹娘,否则他才没有那样轻易放了她。
魏紫吾便说:“那等戎宝满了百日再说罢。”
***
今日在朝上,有人为了讨好顾见邃,称在顾见绪逼宫一案中,岐王顾见毓也从旁给予助力,有不臣不尊之心,提出将岐王也贬到南荒。
顾见邃未置可否,只让对方呈上证据。那名官员当然没有证据,仅仅是想给新皇递个话,若是新皇有这个意思,便可乘势拿下岐王,顺便也是表一番忠心。
顾见邃倒也没有特地处置那官员,但态度大家是都看懂了,新帝并没有要动岐王的打算。同时,新帝已在逐步收缴几大都护和各州都督的军事力量,因为现在大燕周边基本都已平定,各地直属军的数量都有所收缩,一半都转编为中央管辖体系内的卫府兵。对此倒是引来一些官员的感叹,无论是新帝对魏家的恩宠,还是对顾见毓的宽宥,都是因为其自身足够自信和强大。
敬懿皇后便是年节走的,因此每年的这个时候,顾见邃都要去祭拜敬懿皇后。
但今年顾见邃召了顾见毓,问他:“可要与我一起去凤宁宫?”
顾见毓看了顾见邃一会儿,道:“好。”
两人一同来到凤宁宫里,先在明间站了一会儿,又去了书房和里间。
顾见毓仔细打量着周围,小的时候,以前他也到过凤宁宫拜见谢皇后,但那时候他的母妃是薛贤妃,而不是谢皇后。所以,他当年都是在正殿明间拜见谢皇后,而没有进过里间。
顾见邃告诉他,这屋里一直维持着母后生前的摆设,大到家具,小到一镜一匣都还是以前的位置。
顾见毓目光落在一架绿檀琴上,他脑子里还能清晰出谢皇后的面容,甚至能想像出她当年坐在这里的情景。
在他小的时候,他都是以看嫡母,看别人母亲的目光来看这个女人。但他一直记得,虽然他是薛贤妃的儿子,谢皇后对她却是很温柔的,未有过恶语,也未有过加害。
顾见邃道:“母后离世前说,她希望我能照顾你,对你好一些。”
顾见毓沉默片刻,道:“这就是你不追究我打魏紫吾主意的原因?”
顾见邃面色变冷,看着顾见毓不说话。是,若非他是自己的同胞弟弟,换个男人在他面前提魏紫吾,他已经动手了。
顾见毓与顾见邃对视少顷,默默转开了脸。
顾见毓的表情,令顾见邃想起小时候他训斥对方的时候,对方气鼓鼓转过头的样子。便又慢慢道:“是母后告诉我,她觉得你像是她的孩子。要我去查清楚。”
顾见毓一愣,他没有想到敬懿皇后本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见邃看向窗外的一株红梅,继续道:“母后在最初的时候就怀疑过,明明她的孩子是正常地临盆,而薛贤妃的孩子是七个月早产出生,但为何她的孩子生下来就细瘦孱弱,薛贤妃的早产儿却是健康壮实得很。”
“在老四夭折后,母后黯然一段时间,后来就注意暗中观察你。她发现你长得一点也不似薛贤妃,眉眼反而更似谢家人。母后越来越觉得你是她的孩子,她告诉我,这是一种母亲对孩子天生的直觉。后来,她便关心起你的一切,发现父皇对你不同寻常的偏执,她越发地觉得你才是她的儿子,只是没有证据……”
“她也不敢贸然认你,父皇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原就没有打算让你们相认。她又担心你不肯相信,更担心薛贤妃知道真相,无法承受丧子之痛,报复在尚未成人的你身上,便只是将怀疑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