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春却不肯再回宅子里去:“你们没瞧见么?大姐姐正等在那儿呢。我今儿若进了这门,能不能再出来,可就不知道了。赶紧走吧,别碍着人家的青云路。”
葡萄与青梅脸色都不大好看,原本前者没打算跟车出门的,此时也顾不得了,直接上了车。青梅连忙跟上。
秦锦春一声令下,车夫便挥动马鞭,开动了马车。这车是承恩侯府的,昨儿与秦锦春今日要穿的一身行头一齐被送到了二房。薛氏等人想要小孙女从二房出门,前往东宫,那没问题,可马车还是继续用承恩侯府的比较好。这车带着侯府的标记,出入宫门也便宜。否则二房拿自家马车送女儿进宫,守皇城门的卫士还不知道肯不肯放人进去呢。承恩侯府的车夫,自然不必看二房人的脸色,秦锦春吩咐一声,他就行动了,完全不必理会秦锦仪有什么反应。马车也被泼了水,他衣摆上也溅湿了,正一肚子气呢。
秦锦仪这回真是气得跺脚了。若不是见马车走得飞快,她都要扑出来阻止了。可惜这一回没能把人拦住,但想到妹妹那一身的狼藉,也不可能入选伴读了,她心里又畅快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秦锦春又不可能不回家,到时候还不是任她拿捏?
这时候,已经缩回屋里去避寒风的薛氏、秦伯复与小薛氏才闻讯赶来,从门房处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秦伯复立时就发了火,指着长女的鼻子骂:“你折腾你妹妹做什么?!她今日进宫是有正经大事的,你做姐姐的不帮她就算了,怎能害她?!她若在宫中失了脸面,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回就连薛氏,也觉得大孙女儿做得不对了:“仪姐儿,祖母知道你心里有怨言,觉得是你妹妹碍着你做郡主的伴读了。可如今事情都这样了,只有她能去,你拦了她,你也去不成呀。咱们家还指望着她能讨好了贵人,将来给家里谋好处呢!”
秦锦仪却冷笑着说:“祖母也想得太好了。四妹妹如今眼里哪有我们?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长房的好处呢。方才她被泼了一身水,连进门换衣裳都不肯,直接走了。她还能上哪儿去?她分明就是叫长房的人养熟了,要做我们二房的白眼狼!”
“啪!”秦锦仪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她不敢置信地望过去,发现是母亲小薛氏动的手,不由得尖叫起来:“母亲,你这是干什么?!”
小薛氏气得脸上发青,全身抖得象是秋风落叶一般,白眼一翻,竟气得厥过去了。扶着她的丫头们慌得大呼小叫,连薛氏与秦伯复也都愣住了。二房上下,一时乱成了一团。
秦锦春并不知道自己母亲被秦锦仪所为气得晕倒,她自己缩在马车厢里,都冷得快要晕倒了。
方才那一大桶水泼湿了她全身,不过,因为她当时披着厚厚的斗篷,所以湿的主要是外面的斗篷,里面的衣服就是正面的衣襟上下全湿了,再来,就是裙角和鞋袜。上车后,她把湿斗篷给脱了,抱紧了手炉,又有个脚炉在车厢里取暖。因此,尽管今日寒风凛冽,她也还撑得住,没有被冻僵。但不知是刚才在门口穿着湿衣服站太久了,受了风吹,还是被长姐气狠了的关系,她如今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发冷,牙关咬得紧紧地,却在咯咯发着抖。
葡萄小声安抚着她:“姑娘别怕,咱们先去长房寻二姑娘,问她借一身衣裳,几件首饰,先把今天的甄选对付过去再说。这才是最最要紧的大事,只要姑娘通过了,家里太太、大爷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帮着大姑娘为难你的。”
青梅忧心忡忡:“可姑娘这模样如何进宫去?衣裳倒是能换,头发湿了可怎么好?”她正拿干帕子和自己的衣袖给秦锦春擦头发,还把脚炉摆得近些,想借着脚炉的热意去烘干了秦锦春的湿发,可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干透的。
秦锦春咬着牙挤出声音道:“不去长房,我们……去三房!”
秦锦春不蠢,这样冷的天,承恩侯夫人许氏又早就免了孙辈们的晨昏定省,秦锦华最近早上几乎都要睡懒觉。她若去向长房求助,首先得从外院大门口开始,层层往里进,找到秦锦华,把人叫醒,才能说正事。而她想要再借一套进宫的行头,换一辆干净的马车,只靠秦锦华却是不成的,一定得请示二婶娘姚氏。这一拖再拖,她再想进宫参加甄选,就定要迟到了。
但她若直接向三房的秦含真求助,在门房就能直接给后者传话,想要做什么,秦含真一句话吩咐下来,就能办成,不必请长辈的示下。而且,从二房的宅子过去,也是三房的永嘉侯府要稍近一些。
秦锦春此时有些后悔,不该因为进过一回宫,自以为认得路了,便婉拒了鹦哥的再次陪同。否则有鹦哥带路,她在承恩侯府出入就要方便得多。她本来更熟悉承恩侯府,如今却不得不改向永嘉侯府求助了。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马车不久到达永嘉侯府,车夫跟门房打一声招呼,对方就直接开了侧门放他们进去,然后马车沿着夹道,直入后宅,在秦含真的院子门口停下。秦含真得了信迎出来,先拿了厚斗篷将秦锦春从头裹住,搂着人进了屋,就立刻吩咐丫头们备热水浴桶、干毛巾、热姜汤、火盆和干净的衣裳首饰来。
秦含真爽快地答应了出借行头与马车给秦锦春,但同时,她也有忠言相劝:“我看你脸色都青了,怕是着了凉。如果进宫后无恙还好,要是觉得自己发冷、发热,身体不适,那就要当机立断,主动向宫人提出要退出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