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却道:“符老姨娘不会跟着去。横竖平日侍候她、孝敬她的也不是二房的任何一个人。”符老姨娘的身边,除了侍候的丫头婆子,也就只有一个张姨娘而已。
姚氏虽然不大明白许氏的意思,但还是应下了。也许符老姨娘会不大高兴,但那有什么关系呢?这位老太太一向不会违抗秦家主母的意愿。况且,薛氏对她也并不恭敬,只是想着她每年都有进宫的机会,才没给她脸色瞧罢了,却为了少见她几面,天天往儿子媳妇住的福贵居跑,生怕一直待在纨心斋,会遇上隔壁院子的亲婆婆,挨亲婆婆的训。秦伯复对这位亲祖母,也一向平平。符老姨娘跟着他们母子出府,日子兴许过得还不如在府里自在呢。
姚氏得了婆婆的命令,很快就答应下来,回盛意居准备去了。她留意到,婆婆许氏并没有让她与妯娌闵氏商量着办,可见是让她独立完成这一项重责大任的意思。也许,婆婆已经原谅她了,不再记恨先前的那些事。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再一次稳固下来。
这个认识令姚氏的心情一直保持愉悦,连符老姨娘那边,她也亲自过去传了话。符老姨娘听了后,表情非常平静,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分家是应该的,这是早晚的事。”又对姚氏微笑,“有两位侯爷、两位夫人主持,二爷与二奶奶都是极公道的人,必不会亏待了大爷,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我年纪大了,也不想挪动,在这府里养老也好。染香也留下来陪我吧,她在二太太那儿是得不了好的,留在我身边,也算是替大爷、大奶奶尽孝了。”
染香就是张姨娘。她从前是二老爷秦槐屋里使唤的丫头。
姚氏听了点点头,难得符老姨娘这般配合,她也乐得多敬这位老姨娘几分,便又笑着说了些闲话,留下几匹做秋衣的新料子和两位姨娘抄经念佛时可以燃的上等檀香,便离开了。她要忙的事还多着呢。
姚氏离开后,符老姨娘便坐在原位,久久不动。
张姨娘缓步走到她对面坐下,叹道:“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日。从前府里只有长房与二房,二房势弱,长房要名声,想要分家也始终不能成。如今三老爷回来了,他在宫中最得圣眷,他说要分家,还有谁能拦得住呢?这位可跟长房侯爷不一样,不是二太太撒个泼,就能辖制住的。大爷也是糊涂,怎的就任由二太太得罪了长辈?”
符老姨娘淡淡地道:“他自小与他娘亲近,也瞧不起我这个庶祖母,少有与我亲近的时候,更不肯听我的劝。既如此,我又何必为他操心呢?好歹他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即使分家出去,也不会饿死。只要他别犯昏,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日后仍旧能得享富贵荣华,只是不如眼下风光罢了。他这辈子,就是毁在这上头了。他明明只是庶支之子,又无父兄可依,眼里却只看得到这承恩侯府的荣华与风光,一心以为这些富贵全是他自己的,不知上进,只懂钻营,还为自己侯府贵子的身份沾沾自喜。等他离了这个侯府,认清了自己是谁,兴许才会有上进的一日吧?他还年轻,焉知没有出息的一天?”
张姨娘暗暗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她没有当面说出来,秦伯复毕竟是符老姨娘的亲孙子呢。她微笑着问符老姨娘:“二奶奶送来的料子甚好,摸着细密又棉软,颜色也素雅。我给您做两身新衣裳吧?太后寿辰,说不定要宣您进宫呢,正好那时候穿。”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金口
秦家长房与三房正在商议分家,连符老姨娘都知道了,二房却还一无所知。
刚刚出了秦锦仪的事,秦伯复心中正恼火。他大骂了妻子一顿,回到福贵居,母亲薛氏又跟他闹起来了。既是为了他骂妻子小薛氏,也是为了他没拦住长房与三房的“威逼与迫害”,答应了禁足秦锦仪百日。
薛氏气愤地指着儿子的鼻子骂:“你怎么能答应?!怎么能?!抄书不过就是费些功夫,不算什么,抄就抄了。可是禁足——顶多禁上三天就足够了,禁足百日,她今年还能做什么?!别说百日过后,蜀王妃是否还记得她的好处,就连太后寿辰,还有万寿节,她都要错过了!你是不是想要你闺女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才会满意?!”
秦伯复这时才想到,秦锦仪禁足百日,不仅仅是没法在蜀王妃面前露脸,即将到来的太后寿辰,女儿也没办法进宫去了。等百日过去,她再到太后与蜀王妃面前讨她们欢心,也会落后别家闺秀一步。这确实是他失策了。
秦伯复自觉心虚,不得不按捺下脾气来安慰薛氏:“母亲就别生气了,当时长房与三房都说要罚仪姐儿,我又能如何?三叔连分家的话都能说得出口,我若还要护着仪姐儿,难不成真要答应分家么?禁足的事,您且安心。时间还早着呢,先让三房消了气,过得几日,我再寻个法子,让三叔松口,免了仪姐儿的禁足便是。”
薛氏冷笑:“怎么可能?他秦柏才不会答应呢!他那个婆娘早就看我们二房不顺眼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算计我们一把,她能轻易放过我们?!”
说起这个,秦伯复心中又怨念了:“谁让母亲在他们回京的时候,一见面就冷嘲热讽呢?说是长房请他们回来,其实长房与三房之间本就有嫌隙,只是我们当初不知情,误会了而已。如今真相大白了,母亲却早已得罪了三婶,倒闹得儿子都不好意思去亲近三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