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端坐着不说话了。汤太医在他身边久了,知道他这是在生气。想了想,也觉得黄晋成待赵陌有些过于苛刻了。太子如今正喜欢这个侄儿,黄晋成总要说他坏话,太子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汤太医便试图打个圆场:“黄大人,您别这么说。其实,从今天的事也可以看得出来,辽王世孙还是向着我们殿下的。不管他是不是知道殿下的身份,待殿下的这份孝心却不假。他不是劝说殿下迁居么?又说想要搬出去,其实就是希望殿下能避开李延朝窥视的意思。他还提醒黄大人,去寻巡抚衙门打声招呼,叫他们制止李延朝再行追踪之事。如此种种,都可证明辽王世孙是一心盼着殿下平安的。黄大人就不要再猜疑他了,一个孩子,他能有什么坏心?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弄清楚李延朝的用意,别让他妨碍到殿下才是。”
他拼命给黄晋成打眼色,黄晋成也明白自己方才有些过了,犹豫了一下,就没有继续拿赵陌说事,只是请求太子:“殿下还是先搬离此处吧?”
太子横了他一眼:“眼下正值年关,城里的经纪都歇了,哪里去寻空宅子?这里很好,我住得正舒服,就跟广路在此过年了。我不搬,他也不搬。倘若那李延朝真敢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黄晋成脸色一白,知道太子这是犯了倔脾气。他回头与汤太医、沈太医、侍卫统领对望一眼,都在心中暗暗叫苦。
第八十四章 质问
“你说什么?跟丢了?!”李延朝皱紧了眉头看向身前的衙差,“怎会如此?刘捕头可是说过,你当时已经跟上去了,并且没有被发现!”
那衙差当然不会实话实说自己是被人用酒菜引走了,脸不红心不跳地禀道:“小的确实跟在马车后面,可后来街上人多,一个眼错不见,那马车就不见了。小的估摸着,马车不是去了哪个巷子,就是拐到了别的路上。只可惜小的越过人群追上去时,已经来不及,没有发现马车的踪迹。不过大人放心,那一片没几个路口,只要多派些人手去查问,很快就能查到线索的!”
李延朝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就不必了……”他顿了一顿,“这毕竟只是本官的私事,若是为了私事,劳动许多衙差去奔走,叫人知道了也是个麻烦。”
眼下快过年了,衙门马上就要封笔,这时候还能叫衙差去办什么事?若是正经公务还罢了,私事肯定会引起衙差们的不满,议论纷纷的。他本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有一两个捕头、捕快肯为他出力,只要赏钱足够,便不多问,就已经是不错的了。他毕竟仅仅是代县令而已。什么时候把这“代”字去了,兴许才能彻底将这些官差收为己用吧?
李延朝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不满恩师金陵知府迟迟没有松口给自己一个承诺,便吩咐那衙差道:“你去吧,继续留意那医馆。什么时候那几个人再出现在医馆,你绝不能再跟丢了!”
衙差低着头,暗暗撇了撇嘴。看来今年过年,他是享不了清闲了。
衙差领命退了下去,自有人会给他一份赏钱。若不是想着这位代县令颇得金陵知府看重,又出手大方,衙差也不会去替他办私事。他跟踪的人虽说不知来历,看穿着打扮、言行气度,就不象是小老百姓。万一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那才糟糕呢。
李延朝不知道那衙差心里想什么,他只是在书房里来回走动了几趟,便又把刘捕头叫了去,让对方再重复一遍查到的消息。
刘捕头性情有些急躁,而且在上元县衙久了,态度多少有些傲慢:“大人方才不是听过了么?属下查问过医馆的人,都说那个姓汤的去抓的只是补身方子,但方子的内容,却是打听不到的。属下已经说了是在查案,还吓唬他们说,是跟先前县令大人遇刺一案有关。医馆的人倒是老实,把知道的都说了,可他们知道的也有限。属下看,那个姓汤的不象是什么歹人,大人兴许是弄错了。”
李延朝不悦地扫视他一眼:“是不是弄错了,本官心里有数。总之,你先弄清楚那伙人住在哪里,都有些什么人,在金陵都做了些什么,药方子的内容又是什么……先查清这些吧,但记得千万不要惊动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刘捕头皱皱眉头:“大人可否明示,您要查的到底是什么事?即使是为了私事,总也有个缘故吧?难不成是那姓汤的得罪了大人?既如此,发签把人拿了来关几日,岂不更好?到时候您想怎么折腾他都行,对外就说他可能与杀害县令大人的凶手有关系。等几天过去,查出他不涉案,就可以放人了。到时候他命都丢了一半,您要他做什么,他还敢不答应?”
李延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刘捕头一眼:“本官说了是秘密查访,你听不懂么?闹大了难保会惊动不该惊动的人,怕会难收场。本官没吩咐的事,不要自作聪明!惹出事来,本官可不会护着你!”
刘捕头暗暗撇了撇嘴,心想官府查案有什么好忌讳的?想必代县令这事儿见不得人。不过他面上倒是不露,只应了一声“是”,提都没提自己已经扯过上元县令被刺案的虎皮吓唬过医馆的人了。
刘捕头也走了,李延朝烦躁地书案前坐了下来。不是心腹人手,终究还是靠不住的。可他初来上任,又不是名正言顺的新县令,还有瞒着附廓附城的两级上司,实在是艰难。即使这刘捕头和他的手下再靠不住,总归还能帮着打个下手,只能先将就着了。不过想要真正用得顺手,还是得等京中家里派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