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外放的任命下来了,今日一早,我就接到了吏部的调令。”他顿了一顿,“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皇上居然让我去做广州守备。”
广州守备是五品的官职。秦平在目前六品侍卫的位置上外放,直接就往上升了两级。广州虽然离京城远,却是个富庶之地。这些年因着当地与外洋通商,官府那边的实缺都成了肥肉。广州守备一职品阶不高,但也算是手掌实权,油水更是丰厚。
吴少英常年在京城生活,自然明白其中的好处,便笑着说:“这个缺不错。你们家修新府第,花了不少银子。虽然皇上先前赐了不少产业给老师,分家时你们三房又发了一笔大财,但老师才从西北回京,积累定然比不得别家丰厚。你去广州做几年守备,只需要稍用点心思,不必做贪腐之事,就能赚得大笔钱财,贴补家里。皇上这是一心为了你们家着想,你就接受了皇上的好意吧。”
秦平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肥缺不肥缺的,我也不在意,能外放为官,独当一面,于我而言是十分难得的机会。我只是觉得,广州离京城太远了,我恐怕要有好几年见不得父母和女儿。再者……我去赴任了,父亲和母亲还没回京,梓哥儿要交给谁呢?虽然长房帮了我们不少忙,但总求着他们,也不是个事儿。”
吴少英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去广州,一定是走水路吧?沿运河南下,必定会途经江南。你就索性把梓哥儿一块儿带上好了。将他送到南边老师和师母手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趁此机会,也叫梓哥儿离了京城多事之地,省得外头那些要参奏赵碤的御史,把不相干的他也给卷进来。”
秦平听得双眼一亮:“好主意!”但又有些犹豫,“梓哥儿的身体能支撑得住长途跋涉么?当初就是因为担心他受不住路上的颠簸,父亲母亲才把他留在京城家里的。我又没有带过孩子……”
吴少英微微一笑:“表姐夫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我也跟着你们一块儿南下如何?你去广州任官,身边想必还需要一个幕僚。咱俩师兄弟一场,我就受点累,替你分忧了吧?”
第一百五十章 会合
秦平要外放广州守备的消息,是由长房送信南下,告知秦柏夫妻的。大概是他要带着梓哥儿走一事吓着了长房,长房百劝不得,便有些惶恐了。不等秦平在家书中说明情况,就先一步派人送了急信到金陵来。
长房有些担心,因为何氏擅闯承恩侯府门房的事,秦平对长房有了不满。再加上近日御史参赵碤,透露出何氏被送回后者家中后,似乎遭遇了重罚,还被送去了京郊的庄子,又忽然叫火烧死了,说不定就是赵碤有意为之。这事儿闹得有些大,先前赵碤泄露太子南下的秘密,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见他有了把柄,就趁机攻击不断,话里话外把永嘉侯府也给捎带进去了。
如今京中有不少人都知道,赵碤那个新被烧死的生过女儿的妾,原是永嘉侯次子的前妻,去岁叫休了,但她曾为永嘉侯次子生了一儿一女,如今这对儿女都在秦家呢,还有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长女,却声称是赵碤的骨肉。众人不知道陈校尉往事,还当赵碤给永嘉侯次子戴了绿帽,被发现后何氏才被休的,便想拉着秦家承恩侯府以及永嘉侯长子秦平,一并对付赵碤。秦平哪里有闲心管这些?专心忙活赴任的事了,但消息还是在京中传扬开来。
长房曾经试图去阻止这些传言的散播,却收效甚微,心有惭愧,因此才担心秦平会有怨言。
秦柏与牛氏得知何氏死了,都大吃一惊。秦含真在旁听信,则更关心信中透露的另一个消息:“何氏怎么会给赵碤做了妾?这个赵碤是不是以前的晋王世子?就是想做皇嗣,见太子身体不好,怕离了京城就没希望了,所以连亲爹病重都不肯回去,却叫秦王发现,就让人去追杀秦王,结果把我父亲从前的哨所烧掉的那一个?他跟何氏早有奸情?还是章姐儿的生父?!”
牛氏连忙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原来是那个人!我说呢,仇家都凑一堆去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何氏那贱人既然攀上了人家王孙公子,还来祸害我们安哥做什么?!”
秦柏沉吟:“何氏之兄何子煜原本就曾在临县的晋王妃私房庄子上做事,那时候何氏初嫁陈校尉,兴许是那时候攀上的。只是后来赵碤入京,两人就断了联系。赵碤迎娶了王家女,就如同广路的父亲一般,王家人素来眼里不容沙子,断不能容有妾室庶子存在。何氏只生了女儿,又是偷的外室,怎么可能会被承认?流落在外,也是理所应当。何氏的女儿身边有个晋王府来的金嬷嬷,已经很难得了。”心道怪不得何氏对女儿偏宠至此,原来是认定章姐儿身份尊贵,能为她带来荣华富贵呢。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都不想多提,省得污了妻子孙女的耳。他再把信看了一遍,叹道:“看来何氏带着章姐儿出走上京后,就是投奔了奸夫前晋王世子赵碤。但这人既然当初会抛弃她们母女,又怎会是可以依靠的良人?她想要的荣华富贵没得,反倒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也是因果报应。只是可怜了梓哥儿,如今他的身世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即使留他在承恩侯府,日子也一样难过。若是连平哥都外放了,我们又不在家,几个丫头婆子侍候着,谁又能拦得住那些流言蜚语传进梓哥儿耳朵里?他一个小孩子,没得承受这些。平哥带他南下,反倒让他耳根清净许多,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