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永寿宫,怎么适合给皇后养胎呢?那多不吉利!朕当真不明白,今儿舒妃怎么会忽然提这个建议去!”
那拉氏听到此处,面色已经铁青了。
“皇上!妾身绝不可搬入永寿宫去。”
皇帝含笑道,“可不。那永寿宫还是留给令妃敝帚自珍去吧。否则皇后住进去,天天头上悬着个‘令仪淑德’,倒好像给令妃盖了印儿似的,也叫皇后委屈不是。”
皇帝眸光轻转,又落回舒妃面上。
“依朕看,翊坤宫就是最好。皇后便挪进翊坤宫去吧。”
“便是舒妃说得有理,‘翊坤’多少是有‘辅佐中宫’的涵义在,多少委屈了皇后些。可是朕在早做了安排,乾隆十四年那会子,就已经在翊坤宫的后殿里早早挂上了‘懋端壶教’的匾额去么;又御笔亲写一副对联:‘德茂椒涂绵福履;教敷兰掖集嘉祥’,这便都是中宫之德。足以抵偿‘翊坤’二字去了!”
皇帝移开目光,含笑望住皇后,“翊坤宫后殿那匾额,朕其实就是为了你挂的。”
第1719章 怎么能这样对她(9更)
乾隆是十四年,正是那拉氏正式册封摄六宫事皇贵妃,也因这个名头预定了是继后身份的年份。皇帝就在这一年在翊坤宫后殿悬挂了那匾额和对联。皇帝此时说是为那拉氏所悬挂,正是将时间对得严丝合缝儿,没人能质疑。
皇帝含笑拍拍那拉氏的手,“朕早想把你给挪进翊坤宫去。毕竟翊坤宫就在永寿宫后面儿,跟朕的养心殿离着也近。只是朕也是顾虑那‘翊坤’二字,怕委屈了皇后你去,这才迟迟未能下旨。”
“此时机会便正是合适,朕为皇后所做的安排,皇后可喜欢?”
那拉氏忍不住惊喜。
她早知道翊坤宫那匾额的事儿,当年白常在的哥哥柏永吉便“上赶巴结着”将这匾额的事儿都告诉那拉氏了。
便为了这匾额,那拉氏正式与舒妃起了隔阂去,直到如今的势成水火。
可是这会子却才知道,原来皇上当年挂那匾额,就不是给舒妃,而是为了她!
那拉氏惊喜地用力点头,“原来皇上那样早便为妾身做了安排,妾身、妾身真是深感圣恩……妾身必定好好养着咱们的孩子,必定不叫皇上失望!”
皇帝含笑点头,轻轻帮那拉氏揉着有些浮肿的手,“那匾额,朕自然是为了皇后挂的。否则一个嫔御,如何当得起‘懋端壶教’那四个字去呢?”
皇帝说着,目光淡淡瞟过舒妃,笑意若有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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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宛若被撕皮抽筋,已是木雕泥塑一般,愣在当场。
皇上在说什么啊?
那暗示中宫之德的匾额,是皇上给她挂的啊!什么时候成了给皇后挂的了?
皇上那会子跟她柔情款款地说过的啊,就是给她的啊!皇上是天子,君言无戏,皇上怎么能尽毁前言去,这会子随便就变卦了?!
——那匾额,是她的命根子啊!
她这几年,都是为了那块匾额而活,都是为了皇上那个隐约的承诺而活啊!
为了那块匾额名副其实,她明里暗里与皇后斗,到最后都不惜撕破了脸;为了那匾额,她生下皇子之后,发了疯一样想尽一切招数。
可是皇上怎么忽然就说,那匾额不是她的了?
她狠狠盯住皇帝,她真想大喊出来,问问皇上凭什么说改就给改了?!
可是……她没有证人。皇上那时候是只有两人的时候与她说这样的话,她没有人能帮她作证啊!
甚或说,哪怕就算旁边还有人,譬如她宫里的女子、太监,可是他是皇上,谁敢来给她作证去?!
自己的奴才是肯为自己舍命,可是若是惹怒了皇上,奴才们丢的不止是他们自己的性命,还有他们的家人!
皇上这便肆无忌惮、摆明了当着整个后宫的面儿——践踏她!
为什么?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刚刚为皇上诞育了十阿哥啊,她明明是该因为皇子晋位、得封,她怎么也不该今天这样当着这样多人,却要活活咽下这样一枚苦果,有苦不能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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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出话来,皇帝倒是意态悠闲,“舒妃再无可说了?那便这样定了。舒妃今日便回去收拾,恭候皇后挪入翊坤宫。”
第1720章 无明白不后宫(10更)
皇帝口谕一下,那拉氏和舒妃要回去赶紧收拾,便连裕贵妃爷得告辞,回宁寿宫去预备迎接十阿哥呢。
裕贵妃的暖轿从寿康宫一路往东去,裕贵妃都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跟身边儿的妈妈里安宁道:“舒妃也是可怜……从前我也年轻过,我也打先帝的后宫里走过来;舒妃终是年纪小,看不破‘天子无情’四个字啊。”
当年雍正爷的后宫里,皇子原本少。裕贵妃自己生下弘昼,比弘历就小了那么将三个月去,本来最可以争一争,她也可以好好儿跟皇太后去夺一夺的。
可是裕贵妃最是生就一双慧眼,最是雍正爷后宫里第一明白之人。她早早儿在儿子十岁前后,发现了康熙爷对弘历格外钟爱之后,便叫自己跟儿子都掐灭了那条心去。
待得弘历被康熙爷接进宫里亲为养育,裕贵妃就更是早早参透了雍正爷继位、弘历必定为储君的来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