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正是皇太后的圣寿;也是……我的胎气坐实。”
婉兮说到此处,声音已是打颤。
怎么会这样巧?
归云舢含泪点头,“令主子英明……那会子正是微臣将令主子再度遇喜的消息,修家书告予家伯父……伯父致仕回乡之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令主子的身子和子嗣之事,故此一有好消息,微臣这便立时奉告。”
“微臣本是想让伯父放心……却不成想,伯父欢喜过甚,当晚就,就……”
婉兮落泪点头,“我明白。只可惜江南与京师相隔这样远,我竟然直到此时才知道。我甚至更不能,亲自送他一程……”
归云舢也是落泪道,“不是微臣隐瞒不报,而是家伯父最后留下遗言,说令主子怀着身子,切不可将此消息告知。故此家人,便连微臣,也给瞒住了。”
“若不是令主子此时随驾南巡而来,微臣也还没机会家去,便也还不知道伯父已然——长逝。”
婉兮藏不住泪珠儿,只能用力、用力点头。
“幸好,他临走时,是带着欢喜的。”
归云舢举袖拭泪,“正是。家人都说,已有许多年没见过伯父欢喜成那样。想来伯父是真真正正心满意足、含笑归去。”
当晚婉兮在花园里,对月焚三炷香,洒三杯酒。
酒落入地下,婉兮努力地笑,“这可是您老当年酿的鹿血酒啊,‘龟鹿同春’。归爷爷……一路好走,来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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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这个二月,兆惠因全师至乌鲁木齐,封一等武毅伯,世袭;授户部尚书、镶白旗汉军都统、领侍卫内大臣。
“全师至乌鲁木齐”听似简单,兆惠因此获封至此,都是因为其实一路上艰难险阻无数。噶勒藏多尔济、紥那噶尔布等叛贼皆一路掩杀,兆惠帅军每日数十战,到最后便连士兵的战马都已全部战死、用尽。
兆惠便率部步行于冰雪之中,继续向乌鲁木齐进发,途中又被围……若此艰难,兆惠依旧能“全师”——带领完整的部下军队,按时抵达乌鲁木齐,与成衮扎布合兵一处,继续追击阿睦尔撒纳,没有打乱朝廷的军事部署。
此功,至伟。故此获封“武毅”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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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离了苏州,旋即在嘉兴阅兵。
结果接驾的绿营兵中,竟然有吹奏箫管细乐,以迎接圣驾的。皇帝大怒,谓:“若吹竹弹丝,技近优伶,岂挽强引重之夫?!”并亲下旨,“嗣后营伍中,但许用钲鼓铜角。其箫管细乐,概行禁止。”
第2080章 (5更)
皇帝带着这股气儿到了杭州,再度阅兵,又发现杭州绿营将军、提镇等军官,皆坐轿进出。
皇帝重申在嘉兴所下禁止箫管细乐的谕旨,再下旨:从此六旬以下的五官,一概骑马,不准坐轿。
皇帝此时抵达杭州,正是江南温柔乡,皇帝却连串如此大发雷霆,令前朝后宫人人自危。
语琴便越发心下不安,悄然来问婉兮,皇上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迁怒给她父亲捐官之事?
婉兮倒是淡淡一笑,“江南之地,软红十里,正是温柔乡。谁人到此不心醉神迷,怪不得都说‘游人只合江南老’。”
“可是这会子,西北正在用兵,若是文人沉醉江南倒还罢了,若绿营官兵也沉醉在这十丈软红之中,整日笙箫丝竹,那还能打得起刀枪、拉得开弓弦了么?”
“皇上震怒,正源于此。皇上并不是迁怒给江南,更不会迁怒给江南的人。”
语琴这才松了口气,抬眸凝注婉兮,“也唯有你这般明白皇上的心,才总是能这样气定神闲。”
“若这会子的不是你,换成这后宫里其他任何一个人,皇上又如何敢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儿,也带着下江南来?不然这一惊一乍的,还不定都出什么事儿了呢。到时候皇上是顾着南巡啊,还是顾着双身子的后宫啊?”
婉兮便故意淘气地笑,“我倒遗憾我没一惊一乍的机会,否则倒可恃宠生娇啊~”
语琴便哼,“这会子要是还想恃宠生娇,皇上早直接派船给送回京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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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二月,合该多事。便在这个月,达赉喇嘛身故。
因达赉喇嘛在雪域、四川等地的影响,此时西北用兵未完,雪域和四川又埋下不安定的种子去。
皇帝下旨给四川总督开泰、四川提督岳钟璜(岳钟琪的堂弟),沿途加意查察,莫使滋事。皇帝谕旨中又格外提醒:也勿使之疑惧,以无事为美。
婉兮听说罢,也是含笑对皇上说,“……皇上该用兵处,兵戈急进,不平叛贼誓不鸣金;可是皇上对不值当用兵处,却要如此小心嘱咐,倒像个阿玛叮嘱孩儿了。”
皇帝听了便笑,哼了一声,“爷为君,亦为父,有何奇怪?”
婉兮含笑点头,“皇上赏罚分明、恩威并重,既嫉恶如仇,又爱民如子。”
皇帝此次南巡,依旧还有人说三道四,可是他们却故意避开——皇帝下旨免江南乾隆十年以前漕项积欠;又免两淮灶户乾隆十七年至十九年未完折价银两。以及江苏受了水灾的十二州县卫,漕项银一十四万八千一百二十五两有奇、米麦豆四万三千六百石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