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还听不明白,脸又轰然地热,急忙别开了头去。
皇帝盯着她的侧脸,缓缓笑开:“爷就是霸道,爷就是不准备叫你离开。爷设计你的法子还多着,就不信你还能全都化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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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李玉来报,说“养生处”的人已是将鸟儿的情形查明白了。
可是李玉具体说明之前,却先拿眼睛瞟了婉兮一眼。
皇帝便唇角微微上扬:“想来是个有趣的缘故。你便说吧。”
李玉躬身也陪着笑:“他们回话说……这对御鸟,实则是给喂了太多油性大的,结果给吃滑肠了……”
皇帝一声轻笑,指尖一弹桌面:“朕就知道!”他转头促狭地盯着婉兮:“又是滑肠,哈?快说,你究竟都给喂什么了?怎么那鸟儿还跟人犯了同样的毛病了呢?”
婉兮听得也是一愣,紧跟着已是窘得恨不得钻地缝儿了去了。
“……我就是想给它们吃点好的,故此多用了些油去炒瓜子仁儿。谁料想,就给喂坏了~”
皇帝无奈地摇头:“你呀,你呀!”
婉兮一想到那两个鸟儿遭的罪,心里也是难受,急忙深蹲在地:“奴才当真是该死。求皇上将那鸟儿带回去吧,别再叫奴才给糟践坏了!”
他佯怒,伸脚轻轻踹了她膝头一下儿。
“朕的御鸟既已给了你,岂有再收回来的理?朕给了你的,一向都不许你还回来!”
第275章 情意(8更)
婉兮没辙,赶紧从李玉手上接过鸟笼子来,小声哄它们说话,已是难过得快要掉泪疙瘩了。
他歪头瞟着她,伸指头尖儿捅了她一下:“爷从‘养生处’给你派个谙达去就是了。这鸟种并不金贵,养起来本不难,你甭怕养不好它们。”
“再说,它们如今这模样实则不是你不精心;反倒是你太过精心了。你用了对人一般的心意去对它们,将你自己份例里的油都炒了瓜子儿去喂它们,你这才是傻里傻气、却又真心实意对它们好呢。只是它们身子骨小,消受不了你的心意罢了。”
婉兮怔怔听着,倒没想到这话原来换在他嘴里,却成了这样好听。
她听罢,忍不住歪首莞尔:“皇上真会安慰人。如此来猜,皇上定会劝架。”
他便笑了,哼了一声:“可不,爷从到了热河行宫,每日里都在劝架!蒙古四十九旗个个都要朕来断官司,朕每天都要陪着他们。个个若有半点断不清楚了,就都要兵戎相见!”
皇帝说着,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这些日子的愁容,缓缓浮上眼角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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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看得微微一怔。
看惯了他在她面前一贯淡定从容的模样,此次秋狝更以为他只是普通围猎,哪里想到原来他其实不是为打猎而来。
婉兮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帮他按住两边额角,小心轻按。
“……爷若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爷出来围猎,竟是为着这么多事。”
皇帝欣慰一笑,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嗯,名为围猎,实则更有三重深意:其一是遵循祖制,叫旗下子弟不废弓马;二来是为整饬戎兵,以备噶尔丹策零不驯;三为怀柔属国,增进大清与蒙古各部情谊,安定草原。”
婉兮忍不住道:“辛苦爷了。”
他轻轻拍拍婉兮手背:“热河行宫外,建有外八庙,以为属国向心之处。皇祖曾说,我大清皇室不修长城修八庙。人心依归,原比长城之阻隔更重要。”
以婉兮的年纪,听这些尚且有些朦胧,只是她却对皇帝此行,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的手势便不觉更加轻柔:“爷倒比在宫里时更累了。”
皇帝便笑了:“嗯。你若肯去陪着爷,那就好了。”
这话若是她从前听了,定然顶回去;可是今儿,瞧着他松弛之下不自觉露出的疲惫,她便说不出了。
她垂下头去,良久,忽然低低说:“……只是门禁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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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皇帝忽然睁开眼,两手把住她的小手,盯住了她眼睛看。
“你方才,说什么?”
婉兮大羞,连忙摇头:“没有,奴才自己哼小曲儿呢!”
他忍不住抬起她手便轻咬了一口:“又要问你欺君大罪!”
婉兮这才红透了脸:“……倘若,哪天皇上真的累了,奴才这样能叫皇上解一刻疲惫,那奴才兴许便寻个法子去看爷。”
皇帝轻叹一声,不再说话,而是伸臂将她拥进怀里去。
婉兮约略犹豫,终究还是顺从地倚在他怀中。
他柔声道:“……知道爷为何偏偏就送你鸟儿?小丫头,那是‘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爷在守着、等着你的心意,等你肯为了爷回心转意。”
第276章 定名(1更)
婉兮回到下处,按着“养生处”谙达给的指点,小心给鸟儿调理肠胃。
夜色宁静,她托着腮帮,用草苗儿拨着两只的小嘴儿。
它们这些日子外受惊吓、内伤肠胃,便连嘴儿都顾不上对了。
也是,对嘴儿原本不是生存的必需品;就好像情爱也许不是人这辈子最要紧的事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