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妃狼狈得无地自容,只得尴尬地怒吼一声,“传官房!”
负责官房的太监赶紧将官房送了进来,乐容扶着忻嫔下了地。忻妃这会子不是正“临盆”呢嘛,故此也不能出外见风,这便没法儿去净房,只能用屏风隔开一处角落,权充净房来用。
幸好宫里便是出恭之事,都是有相应的法子。那官房里头早放了香木灰末,遇见秽物落下,立时便包裹了去,并不放出恶气来。
只是饶是如此,终究还是有动静的。塔娜听着忻妃在那边的动静,这便忍不住地冷笑。
“忻妃娘娘,可还畅快?施御医不愧是御医,当真是圣手,一服药下去,这才没多少时辰,便叫娘娘畅快了去。”
“想来忻妃娘娘这会子,肚腹已经不胀了。”
忻妃坐在官房之上,自能感受到自己肚子里的变化。她绝望得腿都软了,站不起身来,可是嘴上却如何肯服了输去?
“姑娘这便闭上嘴吧!好歹我这是出恭呢,姑娘总张嘴迎着我,这又算什么了?!”
忻妃的嘴也自是锋利,便是如此绝境,依旧能扎人。
塔娜咬咬牙,高高站直。
心下却是冷笑一声儿:暂且再忍你一时,待得你肚腹彻底平了下来,到时候儿看你又将是如何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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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那头,忻妃肚子里这一场翻江倒海,终于平静下来了。
忻妃摸着自己的肚子,已是面色惨白。
虽说肚子还没彻底平下去,可是的确这一场排泄之后,她的肚子又小下去了些。
便是她自己再怎么不愿承认,这一刻却不能不明白,施世奇的药还是起了效的。
忻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怀了十个月的皇嗣,到了这会子竟然变成了——那些阿物去。
她抬眸,绝望地望住乐容,想让乐容再帮她想法子。
乐容却也胆怯又慌张地摇头,显然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了。
更何况此处跟塔娜所在之处只隔着一扇屏风而已,毫不遮音去,主仆两个便只能眉眼示意,不敢说话。
忻妃这一刻已经无可依靠,便只能指望自己了。
她垂下头去,望着自己肚子,一个不计一切的主意,倏然涌上脑海。
她的孩子没了……可若是没了,决不能是这会子之前就没的,否则便只能证明是那拉氏和施世奇他们说对了。
这个孩子如果已经没了,她便必须得叫这孩子是这事儿之后才没的。
而且,就看在那拉氏和塔娜主仆两个这么欺侮她的份儿上,她也必须得将这孩子没了的罪责,扣在她们两个头上去!
忻妃一扭头,看见那官房木套子的盖子去。
内廷主位们的官房也都精致,檀木镶银的官房外头还有一层硬木的套子,方便将官方存放其中,叫太监们搬运的,不至于将内里给磕碰坏了。
那套子都是硬木做的。
忻妃一咬牙,伸手一把抓过那硬木的盖子来,照着自己的小肚子,便用力狠狠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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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下子,她便只觉小肚子一阵下坠之感,随即便一股热流沿着她的身子,向下涌了下去。
乐容也惊了,来不及上前拦阻,便只能惊呼,“主子……”
一股钻心的疼痛如一根粗麻搓成的长绳,紧紧将忻妃给缠绕住,便是微微一动,都是刺骨的痛楚。
可是她还是腾出一只手来,狠狠攥住了乐容,示意乐容不要情急之下叫出实情来。
她用目光向乐容示意,乐容愣了一下儿,随即便顺着忻妃的意思,看见了官房内外滴滴点点的血去……
乐容也是吓得落了泪去,“见、见红了……主子,见、见红了。”
忻妃满意地点头,这才抱着肚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嚎哭出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施世奇的药,打掉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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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宫里的动静,虽说其他宫里人都在小心探听着。但是终归不得到眼前儿去看,听见的都是辗转传回来的风声。
婉兮抬眸,也是从妆镜里看见了自己一脸的凝重。
玉蝉进来回禀,“庆妃主子说,待会儿想过来说话儿。”
婉兮摇头,“你去亲自回了你庆妃主子,就说这会子咱们都不该见面。此时咱们与这事儿距离越远,将来若这事儿闹到不可收拾去,方越牵连不到咱们去。”
便如皇上,从去年秋狝回来,忻妃号称是怀着孩子回来之时,就与婉兮刻意拉远了距离去。尤其到了忻妃报了遇喜这三个月来,皇上更是与她少见面。
便是也来,却绝没有从前来得那么勤。
皇上特地进封了那六个新人去,有那样六个新人挡在前头,婉兮乐得此时退得远远儿的,叫后宫里这桩事儿想要牵连上她去,都没机会。
婉兮既品出了皇上的心思,这便也同样提醒语琴去。
终究此时语琴还是小十五的养母,她们两个便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为孩子们谨慎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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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再度降临之时,皇帝终于再度驾临忻妃的寝宫。
那拉氏也没能防备住忻妃竟然能如此狠下心来,塔娜惊慌地回宫去与她禀明时,忻妃终是得了机会,知会了宫殿监的总管太监去,由王常贵前去禀报给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