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玉蕤呢?”婉兮捉住皇帝衣袖,“玉蕤也来给皇太后请安了,皇上难道没在里头遇见她么?皇上您怎么不把她一起带出来,怎么不叫她一起回来啊?”
“我还等着玉蕤,等着玉蕤给我更衣,试过那皇贵妃的冠服去呢!她还不回来,我就没法儿试那衣裳了——别人都不行,谁都比不上玉蕤的手快心细,我必须得等玉蕤回来啊!”
皇帝阖上双眼,紧紧抱住婉兮,给了婉兮支撑。
可是皇帝的神色却不是婉兮想象中的模样。
皇帝的神色有些清冷,甚或,有些不满。
“……不说她便罢了,既说到她,朕还得说你两句!她一个小小贵人,如何就轮到她来替你给皇太后请安?你便是想找人来替你问安,你原本还有旁的好人选。或者拜托舒妃、庆妃,或者哪怕叫小七领着圆子过来,那都行啊!”
“再说朕早说过,今日是朕来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你们其余人就都不用来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婉兮怔住,退开一点,抬头定定望住皇帝。
“皇上……您在说什么啊?”
那是玉蕤,玉蕤啊!皇上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
皇帝却挑眉,“嗯?难道她来,你事先都不知道?噢,倒也难怪,明日就是你的册封礼,你在宫里必定忙得不可开交,这便也没留神她的去处。”
“唉,朕不瞒你,这个瑞贵人啊可惹了大祸去……一个贵人单独来给皇太后请安,已是僭越了不说;她还非好奇这畅春园里的景致,好好儿的非要走到水边去,结果,这就落了水了!”
婉兮悲恸太深,心已如死,这便怎么都无法接受皇上的言辞和态度去。
“皇上……”婉兮泪落双颊,“皇上既知玉蕤在畅春园中落水,皇上难道就当真相信她是自己落水的?”
婉兮说着强撑起来,就要给皇帝跪下。
“皇上!妾身求皇上,给玉蕤主持公道啊!玉蕤她,不该就这么——走了啊……”
皇帝却勃然大怒,“皇贵妃!你这是心疼得傻了!主持什么公道,压根儿就没这回事!”
(咳咳……咳咳……我就不多说一个字……)
第2561章 死得其所
安寿从宫门回来,给皇太后复旨。
皇太后眯眼凝视安寿,“他们两个,什么样儿啊?”
安寿叹口气,“皇上和皇贵妃在外头大吵了一顿。皇贵妃竟甩下皇上,先回圆明园去了。”
说起来这皇贵妃进宫都二十五年了,安寿还是头一回看见皇贵妃这么忘了规矩,敢这么对皇上的。
甚或,从前皇贵妃失去了孩子的时候儿,都没这样不分轻重地跟皇上闹过。而今日,为了一个瑞贵人,皇贵妃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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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听罢,点了点头。
“古来尊卑有序,嫡庶有别,这天地之间才有规矩。别说民间如此,咱们宫里啊就更应该是规矩最为严谨的地方儿。瑞贵人,凭一个小小的贵人位分,就敢越制,直接到我面前来指摘皇后的不是,这就是罔顾尊卑、以下犯上!”
安寿听着也是悄然叹了口气。
别说宫里,就是民间,若平头百姓敢擅自状告朝廷命官,先不管所诉之事有没有影儿,这个原告的百姓得先当堂吃几十板子;
而若是家奴敢状告主子,即便主子有事,那也要先将这家奴先打几十杀威棒去的。
要不这百姓随随便便就敢上公堂状告命官,家奴任意就敢反抗家主,那这天地之间就乱了规矩去了,哪儿还有尊卑之分去了?
放在瑞贵人首告皇后这事儿上,瑞贵人只是地位太过卑微的小妾,敢指摘正室,这原本就该痛打一顿去的;
更何况皇后还是一国之母,瑞贵人不过是包衣家奴超拔出来的小妾,瑞贵人此举乃是动摇国本……皇后有没有过失,自有皇帝、皇太后、皇亲宗室们来议呢,如何都轮不到一个包衣奴才来指摘。若从这一项上来论,瑞贵人的罪责就更大了。
“若不是她今日在我这畅春园里落了水,我倒饶不了她!她是皇贵妃宫里的贵人,这些年来都跟着皇贵妃勤修内职,既然她犯了宫规,我自头一个要问那皇贵妃去!”
“就算皇贵妃有皇帝保着,那这瑞贵人的阿玛德保,也是难辞其咎的!好好儿的满洲包衣世家,竟是教养出了什么样不懂规矩的女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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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寿自己何尝不是内务府包衣家的女儿,在这宫里几十年,便是在皇太后跟前再得用,却这些年哪有一日敢忘了自己这当奴才的身份去呢?
那瑞贵人已经进封,贵人也是正正经经的内廷主位了,可是却原来在皇太后老主子眼里依旧还是如此的地位……安寿心下也有些跟着不是滋味。
不过只能默默听着,并不敢言语罢了。
皇太后将一口恶气都吼出来,便也跟着沉默下去。指头捻着腕子上的念珠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虽说那瑞贵人坏了规矩,可不管怎么着,终究是在我这畅春园里落的水……人死帐烂,我自不能再为了她的事去问那皇贵妃和她阿玛德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