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意外啊,这些年后宫里这样自视甚高的满洲世家的格格,她还见得少了么?无论是当年的舒妃,还是后来的戴佳氏,乃至同为钮祜禄家的兰贵人,哪一个刚进宫的时候不是眼高过顶,从没将她们这样或者是出身包衣,或者是江南汉女的放在眼里?
可是这些年过来啊,眼看着这些满洲世家的格格们一个一个儿地从云端跌落,在现实中苏醒过来,婉兮自己早已放下了那颗计较的心了。
那些满洲世家的格格里头,唯一登顶后宫的,也就是那拉氏一个。可是那拉氏即便是正位中宫,即便是在这后宫里当了十几年的皇后,即便是诞育过嫡皇子而且养大成人了……可是到头来,又落得个什么了去?
故此都到了这个年纪、这个位分的婉兮,还跟这些较什么劲去?
“她若有这份儿雄心壮志,倒也可以理解,终究她们钮祜禄家从前出的不是皇后,就是贵妃,要么就是皇太后。只是她这个时候才进宫,她自己年纪又小,想要实现那个期望,怕倒不容易了去。”
婉兮这早将凡事都看透的豁达,却叫永常在急得直跺脚,“皇贵妃娘娘!她若安了这个心,难道不是摆明了要将皇贵妃娘娘您当成对手的么?”
“她凭着钮祜禄家的门第,凭着她与皇太后年轻时酷似的容貌,这便明火执仗地来了,皇贵妃娘娘不可不防啊!~”
婉兮却觉得有趣儿,反倒笑了,“凌之,多谢你的提醒。如果她当真如此,倒也由得她放马过来。凌之你索性作壁上观,就看她如何表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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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率领后宫回圆明园之后,永常在好半晌都过不来那个郁闷的劲儿。
亏她使了那么大力气,可是在皇贵妃面前却仿佛一拳一拳都只打在棉花团上!
皇贵妃当众连她老了这样的话都能坦然说出来,看样子还真的服老,真的要与人无争了去?
要是这么着,那兰贵人和常贵人这两个钮祜禄家的格格联起手来,那着后宫里哪里还有她的出头之日去了?
“不行,咱们得想点法子!就算皇贵妃已是与人无争,可是兰贵人和常贵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们凭着她们的家世和年轻,必定是要争的!”
永常在瞪一眼观岚,“你快帮我想想法子啊!要不,你设法去问问我阿玛也行!”
观岚想了想,“奴才倒是听说,其实皇贵妃这些年斗得最狠的,倒不是皇后主子,反倒是忻贵妃。仿佛忻贵妃生前是曾经叫皇贵妃吃过不少的苦头去的。”
“戴佳氏?”永常在伸颈向天,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子,幽幽道:“戴佳氏已经死了,不过戴佳氏的八公主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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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常在自己的小算盘正打得叮当山响的时候,却没想到皇上的冷落忽然就来了。
——还没得过宠,就要先学着承受皇上的冷落。
皇帝下旨七月初八日起銮赴木兰秋狝,原本这几年因她跟在皇太后身边伺候,每次出巡她都是铁打的必定要随驾的。可是今年,皇上却不带她去了!
这一年秋狝木兰,随驾的嫔妃有:皇贵妃,舒妃、庆妃、豫妃,容嫔,禄常在、新常在、宁常在、武常在、那常在。
这几年与永常在前后脚进封的几个常在都一起跟着去,就落下了永常在自己;
这一群常在里偏还多了个禄常在,禄常在从乾隆二十五年就进封了,到此时都已六年了。早明摆着是个不得宠的常在,却今年忽然就又能随驾了。
永常在心下有些不祥的预感,总担心皇上这样的安排,怕是有意的——莫不是她挑动禄常在跟兰贵人斗的事儿,被皇上给看破了?
皇上不想明白将这事儿挑开,却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在她和禄常在之间做出了选择去?
永常在心下虽说忐忑,不过转念一想,又想到了今年这份随驾木兰的排单里,整个贵人位分上,一个都没有!
那就无论是兰贵人,还是常贵人,都无缘随驾。
兰贵人倒也罢了,终究是九年无宠的老人儿了;偏是这位常贵人,是刚刚进宫的啊,是正热乎的新人呢!更何况是皇太后母家人,且相貌与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儿肖似啊,可是皇上说不带去,还是不带去!
这么一想来,永常在心下便舒坦了。
她心下自是明白,在这后宫里啊,她的对手可不是皇贵妃、庆妃这一班人。她们都是汉女不说,且年岁都大了,不是再争宠的年纪了;而这个后宫里,如今有手腕的年轻主位,也没谁。
扒拉来,扒拉去,也就剩下这两个钮祜禄家的了。
未来这个后宫里,能挡在她前头的,便是她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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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日,皇帝奉皇太后从圆明园起銮。
婉兮早早起身,顾不上整理自己的行装,而是请颖妃过来说话。
此次秋狝木兰,颖妃并不在随驾之列。
皇上这样的安排,婉兮心领神会之余,亦是终可偿还一桩长久的心愿了去。
颖妃到来,婉兮亲自迎到门口去,不等颖妃行礼,便早已一把握住了颖妃的手。
“高娃,我请你来,并无旁的什么事。唯有一桩——我将小十七托付给你。”
颖妃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打起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