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来了月信,正巧怕冷,便最爱跟着太监们去点炉子。等那炭火烧红了之后,她悄悄儿丢两个地蛋儿、芋头进去。等主子的暖阁烧暖和了,她的地蛋儿和芋头也都在炭火堆里烧好了。
用生活用的炭钳子夹出来,虽然一个个都成了黑黢黢的圆蛋儿,不过剥开那些裹了炭灰、被烤糊了的外皮去,里头的瓤儿那可热乎乎、甜糯糯的,甭提多好吃!
婉兮通常用布先包起几个来,正好垫在肚子上;余下的才饱了口福去。
天儿再冷,她也总有叫自己乐在其中、暖和了自己的法子去。
否则天儿本就冷,自己再轻易寒了心去,那自己就把自己给冻死了。自己不爱惜自己,还指望谁会掬一把同情泪是怎的?
日子是自己的,心事也是自己的,她有的是法子自己把自己给调弄得好好儿的,从不指望人去。
.
这日归和正前来给皇后请脉,随后便也来瞧婉兮。
归和正瞟了婉兮一眼,倒没忍住,乐了:“半月未见,姑娘怎长胡子了?”
“啊?”
婉兮听了也是一惊,急忙去抓妆镜瞧。
就连妆镜也还是皇后赐下的那柄。别说,这玻璃水银的镜子,就是比原来用的铜镜照得清亮。
婉兮一瞧便也笑了:她当真是长了一圈儿的小“黑胡”,不过不是真的胡子,是吃烤芋头粘的一圈儿糊噶噶儿。
第401章 起效(7更)
婉兮红了脸咯咯地笑,赶紧去抓了巾子蘸了盆子里的水,给自己擦了。
听着婉兮的笑声响亮,连归和正都不由得扬了扬眉。
“姑娘这些日子可快活?”
婉兮坐回来:“归爷爷说什么呢?难不成巴望着我不快活?”
嘁,这宫里巴望着她不快活的,绝对大有人在。她偏不叫她们如意了去。
就算偶尔也掉泪疙瘩,她也都掉进净房里去。若有人想寻……嘿嘿,便请到那地方儿去翻找吧!
归和正便笑了:“瞧姑娘歪的,老朽岂敢?我不过是瞧着姑娘面色有些苍白,脉象有些虚浮,故此才有此一问。”
婉兮便又响亮一笑:“我才没歪!不过我也相信归爷爷才不会巴望我不乐呵就是!”
归和正笑笑,缓缓转眸望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御药房的太监,低低道:“既然姑娘没不高兴,却脸色当真是白,那老朽便权且一猜——姑娘可是来了月信?”
跟男子谈论这个事儿,婉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便也瞟了那太监一眼。
御药房的太监自是极有眼色,忙躬身跟归和正道:“卑职到门口等候大人。”
那太监自去了,归和正笑眯眯道:“姑娘害羞是有的,只是老朽身为医者,姑娘总不该讳疾忌医。”
婉兮便垂下头去:“嗯,是的。”
归和正眉眼之间掠过一丝喜色去,却急忙压住了:“已是冬日,姑娘切勿贪凉。”
婉兮红了脸道:“……只是这一回特别疼。归爷爷,你可有法子?”
归和正瞄了瞄婉兮抱在肚子上那几个黑蛋儿,便笑:“姑娘聪慧,这法子已是不错。回头姑娘再多用些热锅子,羊肉和热汤水能从内里再帮姑娘一把去。”
归和正诊完了脉,一边收拾药褡裢,一边有意无意道:“说起来姑娘也不必害羞,你这个年纪的女子,在此一事上多少都有些不顺遂。”
“姑娘想啊,按着规矩引见的女子,是从十三岁起就有入宫的。这个年纪多少人还是个孩子,未来过癸水都是自然的。”
“姑娘刚过了生辰,又长了一岁;可是宫里还有许多人年纪比姑娘还小,自然也难免出相同的缘故去。”
归和正绝不是随随便便说这些闲话的人,婉兮心下微微一动,便眨眼一笑:“归爷爷说谁?”
归和正一捂嘴,仿似后悔自己说错话了。
婉兮却不依,上前一把捉住归和正的衣袖:“归爷爷若不说,我今儿就不放归爷爷走了。”
归和正忙告饶:“姑娘饶了老朽。姑娘是官女子,老朽是外官,这拉拉扯扯的……”
婉兮便也忍不住莞尔一笑:“我只问归爷爷,说的可是舒嫔舒主子?”
归和正便咳嗽起来:“咳咳咳,姑娘想这后宫里还有哪位主子的年纪比姑娘还小呢?”
归和正匆匆去了,婉兮坐在炕上,抱着那几个黑蛋儿,不由得垂首微笑。
.
归和正回了养心殿,便忙求见皇帝。
皇帝在西暖阁的“温室”里坐着看书。看归和正进来,叫他凑近了跪在下头通了火龙的地面上来。
归和正笑眯眯道:“微臣恭喜圣上:那鹿血酒起效了。”
第402章 难熬(8更)
皇帝搁下书,竟“扑哧儿”一声笑了,从碟子里拈起一颗蜜饯来朝归和正丢去:“瞧你喜形于色的,是不是要跟朕表功,说你那鹿血酒调的好?”
归和正笑眯眯接住那蜜饯,就给送嘴里嚼了:“微臣谢圣上的赏。”
皇帝哼了一声:“朕就给你那酒赐个名儿:龟鹿同春。你家里也都行医,叫他们打着这酒的旗号发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