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泰这才点点头,转身便朝外去。
杨氏在女儿手腕上一掐,以示警告,回头便连忙跟上清泰:“老爷这是哪里去?今晚上不在家歇一宿么?”
清泰脚步未停,一路又走出家门去:“宫里的差事哪里敢有半点怠慢!所幸没有大碍,我这便连夜赶回去了。你在家中好生找个大夫替九儿看着,务必不可再出差池。否则咱们一家的性命,就败在这丫头手里了!”
杨氏迭声称是,目送清泰上马远去,这才立在家门口深深叹了口气。
夫君的担心,她懂;可是身为母亲,女儿的心思她又岂有不疼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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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爹娘都离去,魏婉兮懊恼坐回妆奁前,已是红了眼睛。
“去年好歹还起了一脸的疙瘩,大夫也嘱咐不能见风,更不便见人,这才避过了了引见。可是今年只红了这么几块而已,这又怎么说?”
立在一边的丫头二妞也替魏婉兮着急:“姑娘,我也都去打听了。老蜂农都说这蜜蜂咬啊,起初是最厉害的,别说起一脸的疙瘩,有的还会送掉性命呢!可是兴许是蜂子咬过之后,血里就存了老的蜂毒,于是其后再遇蜂子咬,倒没那么严重了。顶多也就如姑娘这般,脸上起几片红就罢了。”
婉兮懊恼不已:“早知这样不顶事,又何苦还连累了旁人。”
二妞也点头:“倒不知那两位公子……”话未说完,叫魏婉兮给一把拦住。宛兮指指门外,悉悉索索传来衣裙摩挲的声响。
“还知道这回不顶事了?”帘子一挑,杨氏叹着气走进来,“亏你今年白白又冒这样的险!”
魏婉兮黯然起身,奔过来抱住杨氏的手臂:“娘亲……”
杨氏拍了她手背一记:“又忘了!叫额娘。”
“额娘,”婉兮鼻尖发酸:“女儿不愿进宫。”
“额娘何尝舍得你?”杨氏也抱住女儿,噙住满眼的泪:“那宫里又哪里是女儿家的好去处?更何况咱们是包衣人,进宫也是当奴才的。即便千万里选一偶有获皇上垂青的,将来的位分上也总有限制,又如何与正身旗人家的闺秀格格们相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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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多怨女,难得未惋惜。】
第2章 公子
次日天刚蒙蒙亮,婉兮便悄悄带了二妞出门,两人没敢走前门,绕到后门去。
二妞开门都是蹑手蹑脚的,却不想还是叫早起买菜回来的厨娘给发现了。
通禀到杨氏处,杨氏捉住女儿的手腕直叹气:“我的姑奶奶,你阿玛昨晚走时嘱咐了,这个月务必好生调理你这脸上的红斑。你这又要出门,又吹了风可怎生好?”
婉兮盈盈一拜:“额娘,女儿是想去瞧瞧五妞。她方从宫里被遣出来,女儿自幼与她交好,总该去探望。也是因着这张脸,方不敢青天白日去,才要拣着这蒙蒙大早去呢。”
二妞在旁偷笑,心说:姑娘好急智。
杨氏果然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丫头,这才进宫一年,怎么就给撵回来了?她原生得标致,她阿玛和额娘还指望她在宫里能熬成主子,叫一门亲族有个巴望呢。”
二妞忙说:“听说是宫里的娴主子嫌她眼疾,看不清东西。”
婉兮垂下臻首:“额娘看得明白,五妞最是眼聪目明,哪里来的眼疾?”
说白了,不过是宫里的主子容不下宫女生得标致,索性寻个由头撵出来罢了。
“她受了委屈,即便出了宫,也拘着身份自不敢与人讲说,女儿若再不念着小时候的情分去瞧瞧,那真要憋屈死她了。”
杨氏觑着女儿,便也幽幽点头:“好,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女儿的心她何尝不懂。既然引见怕是躲不过去了,那宫里的人心险恶,女儿自是应该预防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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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朝周家走出去几十步,婉兮回头悄悄瞄着额娘已经回去了,这便拐着二妞转向街市去。
二妞低低笑:“姑娘其实是惦着那两位公子……”
“你又乱说嘴!”婉兮拍了她手背一记:“他们受了我连累,被蜂子咬了满脸满身,若有性命危险,我要怎么才能赎?”
二妞也不敢玩笑了,急忙垂下头去跟住了婉兮,急急朝客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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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嘿!你倒好尊贵的身份,昨儿害的人,整晚不见照面,今早上才来!”挑帘子进了门,一个哈哈珠子迎上来,急赤白脸地上前就呵斥。
婉兮咬住菱唇,垂首受了这个责。
她昨儿狠下心一头扑进花田里去,却没成想花田里不知何时多了四个人:两位主人模样的华服公子、一个哈哈珠子、一个家丁。等她看见他们已经晚了,蜂子已是发了疯,除了一部分咬她的,其余的全都扑向了那四个人。
许是因为他们人多,蜂子感受到威胁更大,所以到头来她没什么大碍,那边四个人却遭了殃。
那哈哈珠子和家丁都拼了命,全然不顾自己,只扑上去救护两位主子。哈哈珠子手脚灵活,跟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家丁就更是了得,干脆从腰间拔了火折子出来,迎风一晃点着了,点燃了路边荒草,放起烟来。
她惹起的纷乱里,那年长的公子一边从容以一管玉笛拨开蜂群,却吩咐家丁:“去照看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