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拢住她,轻轻垂下眼帘:“……爷,也是羞于启齿罢了。爷一向自认不是贪图美色的君王,可是,爷贪你。”
“爷这样与你解说,你心下可否能舒坦些?”
她只能用青丝捂着脸,悄悄地哭泣。
“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对奴才……自打奴才伺候了爷起,皇后主子有了喜、纯贵妃有了喜、嘉妃也有了喜……只有奴才不能,只有奴才不能啊!爷你如何忍心!”
.
夜色已深,婉兮哭累了,沉沉地睡着了。
她在梦里还在委屈地抽泣。
皇帝一直坐着这样守着她,知道她纵然委屈,可是却已经不再那么激烈地反抗和疑虑了。
因为,这一切若是他做的,她便不会怨恨。
她即便自己再是委屈,也都会一点一点自己开解了。
可是反倒是他自己越是这样想便越是愤怒难忍。
待得她终于平稳睡熟,他悄然下地穿衣。
在暖阁外间炕上守夜的献春听见动静,忙起身迎上来,看见皇帝这样半夜地穿衣出门,也是忍不住担心地问:“皇上这是……?”
献春担心是婉兮叫皇上不高兴了。
毕竟今儿主子从钟粹宫那回来,心情便不好。兴许跟皇上说话的时候便不注意,这便惹皇上生气了吧?
这又该怎么好?
皇帝倒淡淡道:“你令主子睡得很好,你不必进去搅扰她,只在外间守着她就好。等她醒来,就说朕养心殿来了几份四川瞻对的紧急战报,朕要立即回养心殿去处置。若天亮之前能处置完,朕就再回来陪她躺会儿。”
献春悄然撑起胆子,又问一声:“要是皇上天亮之前没能回来呢?令主子醒来,岂不失望?”
皇帝这便笑了,瞟着献春摇头:“要是爷没回来,就说等晌午,爷过来陪她一起用膳。”
献春这才放心一笑。
皇帝不由得哼了声:“你们一个个的奴才跟了你们令主子,在朕面前便都胆子变大了!”
献春急忙跪下。
皇帝点了点头:“不过这样才好,朕将你们令主子交到你们手上也才能更放心。若一个一个都如玉烟那样儿的,朕早要了你们的命去!”
献春低低垂首回话:“玉烟之事,是奴才护卫不周,令主子纵不惩戒,奴才也自知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抬头轻哼,虽说心中尚且留有怒意,却还小心地压低声音,唯恐吵醒了隔扇门内的人儿。
“行事不小心,竟挑了玉烟这样一个人进来,害得你主子遭了这么大一回罪,朕该赐你一死!”
“不过……既然你现下已是你令主子的人,你令主子并未罚你;且你将功补过,查出了玉烟来,朕便饶了你。”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便将你这条命都记在你令主子身上吧!你这条命,也留着去护着你令主子去!”
第787章 (14更)
皇帝披一身夜色,回到养心殿。褪掉端罩,便宣归和正。
今晚归和正并不当值,一道谕旨传出宫去,老爷子三更半夜地爬起来,一路奔波进宫来,早已被冷风呛透了腔子,进门在外面喘了半晌,进来还是一张嘴就控制不住地咳嗽开了。
皇帝森然冷笑:“御前失仪,归和正,你该死!”
归和正被吓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倒将咳嗽给止住了。归和正便连忙伏地叩头:“微臣该死,只是求皇上开恩。”
皇帝眯眼打量他,忽地问:“认得郑良么?”
归和正垂着头,眼珠儿一转,忙道:“自然认得。他也是太医院的同僚,虽然他值守的是储秀宫,而微臣值守的是养心殿,我与他平素并不搭界。但是好歹也是同僚,偶尔在御药房能遇上,也攀谈过两句。”
皇帝轻哼一声:“近来没见过郑良,就不好奇他去哪儿了么?”
归和正心下便是一个激灵,却也只能绕着圈子道:“闻说他是丁忧出宫,已是回江南老家去了。”
皇帝目光沉沉,在夜色幽暗里微微抬起眸子:“那不过是外头的说法。实则,他死了。”
.
随着皇帝的话,这暖阁里便也从门外挂进一股子凉风来,将灯火吹得一个摇晃。
瞬间明灭,更显得这腊月的夜半,阴气逼人。
归和正打了个哆嗦,不敢随便接话。他一时不敢去揣测,皇帝为何大半夜的召了他来,却说起郑良这样看似与他不想干的话题来。
见他不说话,皇帝也并不惊讶,只是静静眯着眼:“你就不想问问朕,朕为何要他的狗命?”
归和正连忙又是叩头:“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皇上心中自有定夺,微臣岂敢问!”
“你不问,朕也偏告诉给你。”
皇帝黑瞳幽如子夜:“他本是慧贤皇贵妃家里从民间搜罗来的,举荐给了礼部,又托了些关系,叫他顺利通过考校,进了太医院。”
“此事朕早有数,只不过睁一眼闭一眼罢了。总归慧贤皇贵妃这些年陈病不起,而你们这帮御医一个一个都是老滑头,她想从外头想些法子,且进宫来也只是伺候她一个,朕倒可以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