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容禀,我将自己的血掺入药丸给二位爷服用,绝非有意冒犯。只因我去岁今年两次被蜂子咬,去岁满脸红肿、几乎送命,与九爷情状无二;今年却只是脸上红了几块。老蜂农说我的血里怕是已经存了老的蜂毒,反倒能扛住蜂子咬,于是我想,说不定我的血能帮得上二位爷。”
婉兮说着已是悄然泪盈于睫。她抬眼望向四爷背影,他修身玉立,手指于袖口微微攒紧,紧扣住他拇指上一枚通体无瑕的白玉扳指儿。
这样的背影,此时向一扇对她紧紧关严的门。
婉兮悄然含住叹息,深深垂首:“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番莽撞,竟会害了二位爷。我自己的主意,自己死了活了都是活该,可是二位爷却凭什么要为我背上这样大的风险。于是我想,只要能让二位爷脱险,我自当尽己所能。”
“我这一身,不过血肉罢了。肉能治病,我便送上自己的肉;血能治病,我便刺下自己的血便罢……四爷既嫌弃我,便请继续嫌弃便罢,九儿半点不敢求四爷原谅。总归请先以身子为重,权且一试,兴许起效呢,可好?”
“只要二位爷身子大好起来,就是当面骂我一顿、啐我一口,抑或从此海角天涯,云水相忘,九儿也都感恩戴德了。”
婉兮说到后来,已是双颊泪落。
四爷背影一动未动,婉兮绝望,便蹲身为礼:“也罢,既然四爷这般嫌弃,我便也不敢再强人所难,我这就告退,只去给二位爷请郎中便罢。”
去岁她被咬,郎中就曾说过,这被蜂子咬其实找郎中也不管用,甚至金石无用,单凭被咬者自己的体力抵抗,于是婉兮才会行此下策。
婉兮起身,又是一拜:“……我这一去,便也没脸再回来见二位爷。便在此处与二位爷拜别,惟愿二位爷身子康泰;待得南归而去,一路平安。”
她深深垂首,深阖眼帘。然后缓缓站起,手腕却一紧,已是被人攥住。
婉兮一惊,忙抬眼看去,竟然是四爷攥住了她的左腕。
他一双点漆一般的黑眸,灼然凝睇:“……谁说嫌弃你了?!”
婉兮怔住,定定望向他黑瞳,只觉仿佛被摄住。
他唇角微微跳了跳:“我只是,生你气了!”
第9章 蛮缠
婉兮愣住,妙目轻抬:“四爷?”
此时此境,两人四目相投,俯仰相对。四爷的目光温雅里透着犀利,炽烈罩住婉兮的脸。
“气你的算计!”
虽说旗人家的姑娘没那么严格的男女大防,可是婉兮却也从未与男子这样相对过。更别说此时手腕都被眼前俊逸男子紧紧攥住,他身上独有的香气便霸道地占住了她每一寸呼吸。
她一颗心跳得激烈,脑子便转不过来,只能红了脸问:“这又怎讲?”
四爷咬了咬牙,竟霍地伸手,径自将她左边衣袖撩开,直接掀到手肘上去,露出她女儿家一截藕臂!
婉兮惊得低呼:“四爷!”
觑着她满面羞红,四爷这颗心方舒坦了些。他故意又加了一把力,叫她挣脱不开,盯着她那手肘处:“小丫头,你也知怕了!换了别的姑娘,担心的也只是被男人看了去,不好婚配,可是你怕的分明是被我看见了伤口~”
果然,婉兮手肘处被帕子裹着,可是帕子分明已被鲜血染透。
婉兮吃痛,“嘶”了一声。四爷长眉一蹙,便劈手解开了那帕子……
只见一道歪斜狰狞的伤口躺在婉兮臂弯,如一条丑陋不堪的虫。
婉兮又羞又愧,忙向后想抽回手臂。
之前合药,她既紧张又生涩,于是只用钗子划开了皮肉便罢,没刻意减轻伤口,也没来得及小心包扎,虽然这只一会子,却也已是皮肉翻卷,血肉模糊了。
“别动!”四爷面色冷峻,抬眼泠泠瞪了婉兮一眼:“再动,必定是要做疤了!”
婉兮轻垂眼帘,也是后怕得微微轻颤。可是她却依旧苍白着一张脸淡定地微笑:“无妨,四爷勿以为虑。”
四爷额角微微一跳,“你果然存了这个心!怪不得你之前说,即便进宫引见,你也有法子不被留用,却原来你早想好了主意——也是,只要你手臂上爬了条丑陋的长疤,内务府那帮奴才,哪个敢让你留用!”
婉兮惊得一震,抬眼愣愣望住四爷:“……不是!”
她只留意了四爷的误解,却来不及细细思量四爷的用词:“进宫之事,我是早有主张,可却不会用这样笨的法子。四爷何出此言?”
她这样自伤,只为二位爷治伤罢了。如果不为了这个,她好端端的又何必将自己伤成这样?
这样一想,不觉更是委屈,她垂眸咬住唇:“原来四爷是这样想我的。也罢,我果然是讨嫌的。”
她寂然抽臂,四爷却更是死死攥住。
她在他掌心挣扎不休,皮肉不自知地与他厮磨一处,说不尽的绵软柔腻。四爷心下一荡,不由得又怒道:“就这么急着收回去?怎地,果是担心将来的夫婿知道不成?”
婉兮又愣住。心说这位爷这都是想哪儿去了?
孰料四爷忽地眸光一闪,接下来竟落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