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真强人所难,他宁愿和许斐再斗上三百回合。
“千人同心,能得千人之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只用。主公与许斐同出一宗,二人皆是嫡系一脉。若能摒弃前嫌,携手互助,二人齐心协力——何愁霸业不成?许氏不兴?”
这些话搁在以前,韩彧是不会说的,说了也没用。
两兄弟跟斗鸡眼一样,他能劝说哪个?
如今主公势力碾压许斐,将其打压至谷底,双方才有了强行合作的可能。
若能一举解决许氏兄弟针尖对麦芒的现状,终止许氏内斗分裂,倒也不失为因祸得福。
思及此,韩彧真想好好问候许裴兄弟的爷爷——
偏心是一回事,但因为偏心而引起手足相残,家族内斗分裂,这就石乐志了。
许裴别扭了一会儿,但又不好直接驳回韩彧的建议。
他只能用“拖”字**,先将韩彧打发下去,自己回窝好好想想得失。
谁知,许裴还没想好要不要和许斐化干戈为玉帛,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传来。
许斐……没了……
许裴惊得睁圆了眼睛,右手死死抓着信使的肩膀,失声道,“你说什么?谁死了?”
“许、许……”信使心肝儿惴惴,见许裴态度有恙,改口道,“令文公,殁了。”
“怎么死的?”许裴似乎有些不能接受。
信使道,“自缢。”
一旁的韩彧面色大变。
若是被人砍杀,还能推说是谁的兵误杀,操纵舆论便能将“污名”洗干净。
若是自缢,那就是被人逼入绝境,绝望求死啊!
谁逼的,一目了然。
韩彧心中骇然,脑子则是格外清醒。
他现在不仅要担心姜芃姬的兵,他还要担心姜芃姬泼来的脏水。
“尸首呢?”许裴追问。
信使道,“令文公尸首已经由其长女收敛。”
许裴松了口气,一旁的韩彧却听得心惊胆战。
父亲自缢,收敛尸首的人不是妻室或者男嗣,为何是长女?
除非——
正想着,外头传来传信兵的声音。
“报——营外有使者求见。”
许裴道,“让他进来——”
程远主动请缨作为使者,远赴许裴大营。
杨思觉得太危险了,但程远却用一句话让他松口。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许裴可不是主公。”
许裴这人还要脸,除非特殊情况,不然绝对不会做出自毁城墙的事情。
第1129章 这九州四海,我要百分之百(二十七)
程远带来的护卫全被拦在帐外,他见了也不慌张,反而面露淡笑,独身一人走入主帐。
观其外貌,身上罩着一袭枣色广袖鹤氅,腰挂玉佩锦囊。
衣带翩翩,别有风流。
他的眼角微扬,眉梢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但又不乏稳重。
见许裴端坐上首,他神色坦然地作揖见礼。
“鄙人程远,奉我军统帅之令,向信昭公致以问候。”
许裴,字信昭。
如今天下大乱,各个诸侯身上的官职已经没了多少意义。
姜芃姬还是丸州牧,但见过哪个州牧能攻下北疆,不仅把人北疆打残,顺带占了人家地盘?
许裴授浙郡郡守,可人家地盘不止一个浙郡,还有沪郡以及半个漳州。
皇室绝户,作为天下五国之一的东庆,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已经算是灭国了。
国家都没了,不少称呼自然也要做出相应改动。
例如程远敬称许裴为“信昭公”,这就让他十分熨帖。
当然,要是称呼为“许公”也行,但这就犯了先祖的忌讳,作为后人不能冒犯先祖。
许裴的表情缓和不少,端着笑脸试探程远。
程远虽然年轻,天赋也没那些个妖孽可怕,但怎么说也是经受数年高强度工作、应付各个谋士还能游刃有余的人,许裴的试探被他不动声色地借力打力,不知不觉主导话语节奏。
区区几句寒暄,似刀光剑影几个来回。
许裴见试探不成,转而打起了感情牌,一脸感慨地追忆当年湟水往事,关心姜芃姬的近况。
程远一一应对,绕开许裴挖的小坑。
有的时候,敌人的关心未必就是关心,极有可能是个大坑。
主公的身体近况,臣子应该守口如瓶,轻易不能外露,更不能让敌对势力知道真实情况。
程远应对得滴水不漏,许裴这边没有讨到半点儿好处。
半晌后,许裴知道自己没办法撬开程远的嘴,只能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他目光移到韩彧身上,对方对他使了个眼色。
许裴心神领会,单刀直入地问,“卿来此,不仅仅是为了问候吧?”
程远佯装懊恼,抬手轻拍脑门,嘴里自责道,“请信昭公恕罪,方才见您如此和蔼待下,一时有些痴了,不觉忘了来意,险些耽误大事。除了问候,还有一封信函要交予信昭公。”
许裴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面上却爽朗地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与先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要真是怪罪起来,那也是我的过错,岂能赖先生?不知这信函是谁写的?”
隐隐的,许裴觉得这封信函才是程远出使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