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彧和谢则都是新降,按理说他们在丸州并无产业。
不过姜芃姬早就让人将他们的家眷提前一步接到了丸州,府邸住宅早已经准备好了。
谢则在下人的带领下回了府,老远便瞧见带着仆妇下人在大门外等候的夫人,心绪激动。
他都已经做好战死沙场,夫妻生死别离的心理准备,未曾想还有再团聚的一日。
夫妻相见,自然有无数的话要说。
相较于这对夫妻的融洽甜蜜,另一对就有些冷淡了。
韩彧和夫人也算年少夫妻,彼此很了解对方,夫人是真情相待还是敷衍了事,他一眼便知。
丈夫死里逃生,不说热情迎接吧,至少也要嘘寒问暖两句,对方却连表面工作都懒得做。
思及卫慈先前的话,韩彧心中浑然不是滋味。
“夫人可是怨怼为夫?”韩彧轻声问。
韩夫人仪态端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破绽,完美得好似一尊精美瓷娃娃。
“郎君平安归来,妾身欢喜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怨怼?”韩夫人笑着扭头吩咐丫鬟,让下人去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为韩彧接风洗尘,洗一洗晦气,同时还让后院贵妾出来服侍。
韩彧婚后没有纳妾,不过婚前有两个服侍的丫鬟,韩夫人大方接纳她们,还给提了身份。
不止好生对待妾室甚至连不慎有的庶子也细心照料,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见状,韩彧只能叹息。
“夫人,不妨谈一谈?”韩彧道。
韩夫人仿佛很诧异,反问他,“谈什么?”
韩彧哽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将话接下去。
他看得出来,夫人心中不满甚至还有怨气,但对方矢口否认,他也不能强求。
“没什么——恩师渊镜先生现在就在此处,为夫身为弟子理应上门拜访——”
韩夫人笑道,“如此,妾身便帮郎君准备准备,总不好两手空空上门,有失礼貌。”
韩彧只能干瞪眼。
韩夫人即将走出门的时候,他道,“兰亭公虽是女子,亦是人杰,她不比信昭公差。”
在韩彧这里,姜芃姬当然不比许裴差,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郎君才是一家之主,妾身不过是后宅女子,这话告诉妾身做什么。”
韩夫人面上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心里却是不悦的。
先是被人当做俘虏送来丸州,虽没有怠慢冒犯她,但这事儿也梗在她心头,让她难受。
她以为韩彧会抵死不从、宁死不屈,不说效仿程巡,但也不能轻易降了柳羲。
未曾想对方从容降了新主,这新主还是一向不亲近士族而与寒门亲善的主儿。
韩彧投降柳羲成了浙郡士族圈儿的笑话,更让她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成了怨怒,但她深深埋在心里,不想与外人说道。
韩彧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这一日,各家各户都不平静。
李赟回家抱着闺女和老婆猛亲,乐呵得像是个傻子。
晚宴开始之前,府外门房通传有客人上门。
“谁?”
门房道,“来人自称是谢氏。”
李赟猛地想起是谁,耳边听到一声哐当,父亲谢谦惊得将筷子都掉桌上了。
“谢氏?”谢谦惊诧。
“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说呢,他倒是先上门了。”李赟道,“来人应该是谢则,据说是谢氏族长的儿子,按照关系,应该是父亲的侄子。”
第1225章 备战,休养生息(四)
谢则为表示郑重,早早让夫人备好厚礼,携家带口上门拜访了。
不过他来的时间有些不太好,李赟一家子刚刚用餐。倒不是谢则不懂礼数,只是李赟家中用餐时间迁就政务厅工作的上官婉和一家人的心肝宝贝李暖,自然和寻常人家不一样。
谢则和夫人透露大伯谢谦的事情,夫人也惊诧不已。
虽说谢谦是上一代的人了,但他在谢氏的地位有些特殊。
他出事之后,他的在谢府的院落被封存起来,再无人有资格入住。
那是一处风水地段都极好的院落,谢则夫人刚嫁来的时候好奇问了两句,这才知道谢谦。
“郎君,那真是大伯?”谢则夫人坐在他身边等待,温润的黑眸带着几分惊诧,“妾身先前听家中老仆说过,大伯早些年便已经……这是李赟校尉的府邸,大伯怎么可能在这里?”
虽说谢则将她带着来见谢谦,这般重视和尊重让她心中温暖,但她也怕自家丈夫受骗啊。
谢则刚降了新主,正是需要韬光养晦的时候,谢则夫人抵达丸州之后一直深居后宅,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自个儿不经意间惹怒丸州原先的权贵。倒头来没帮到丈夫,反而拖他的后腿。
谢则抬手在她手背安抚拍打两下。
“为夫已经确认过了,汉美的生父正是大伯他老人家。”谢则道,“虽说大伯被谢氏除了名,但血脉是斩不断的。你我身为晚辈,自然要主动上门拜访,决不能在伯父面前失了基本礼数。”
谢则口中安抚妻子,自己也是心跳如鼓,紧张得手心冒出热汗。
他耳力绝佳,敏锐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武人都会提气轻身的本事,故而修为越深脚步越轻盈、下盘越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