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芃姬忍不住讥诮讽刺,明明白白告诉卫慈一个信息——她对安慛真没有多少好感。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人品和举止,还有一点便是他曾是卫慈前世的旧主。
每每想到这点,她便觉得浑身不爽利,她家子孝是什么人都能压榨的?
卫慈劝谏道,“主公说的也对,但我等兵力损耗巨大,对上安慛也不能掉以轻心。”
姜芃姬同时跟聂氏和杨涛干了一架,哪怕都打赢了,但前后损失兵力和财力都是天文数字。
她还没休养就跑来跟安慛干架,哪怕安慛也是元气大伤,她也不能敷衍应付。
指不定就阴沟翻船了呢。
姜芃姬笃定道,“这个道理我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罢,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脑袋一歪靠在卫慈肩头闭眼小憩,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卫慈的香味。不知他用什么东西洗衣裳,卫慈的衣裳常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仔细一嗅,仿佛还有点儿说不出的清冷,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姜芃姬极其喜欢,嗅多了,心情也会平静下来。
卫慈动作轻柔地擦拭长发,大概是太舒服了,眼皮都沉重几分,生出了困意。
等姜芃姬小憩够了,原先微湿的长发干得差不多了。
姜芃姬趁机揩油,不要钱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
卫慈也习惯了她的动作,哪怕她像章鱼一般缠着他,他也能空出两只手将她长发束好。
“主公真是越发有小孩儿气了。”
姜芃姬道,“谁让子孝越发有慈父气场了呢,日后教养孩子肯定很拿手。”
卫慈:“……”
这话让他怎么接?
因为奔波劳碌,姜芃姬没有当天接见杨涛,而是择定第二日。
这一夜,太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辗转反侧。
杨涛自然不用说,颜舒窈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知晓丈夫的处境,但她只能无声安慰。
“……不知明日会是何等处境……”
杨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迷茫,仿佛站在十字路口左右环顾的孩童,听着有几分脆弱。
颜舒窈侧着身子瞧他,“不论是什么结局,妾身都会陪着你,你去哪儿,妾身去哪儿。”
杨涛虎着脸吓她,“胡言乱语,若是为夫去见阎罗王呢?”
颜舒窈道,“那就等妾身将孩子抚养成人了,再去寻你。”
杨涛怔了一下,更加用力地环抱着她,夫妻二人一夜无话。
颜霖那边也不平静,杨柔嘉将孩子哄睡了,发现丈夫提笔在锦缎上绘画什么。
“这是……”
颜霖道,“南盛一部分州郡的坤舆图,我军撤离匆忙,许多东西未能带走。”
聪明人的记性大多不错,颜霖也是其中一员,尽管不如杨思或者史忠那种人过目不忘,但也超过寻常人一大截。许多机密文件都是仔细瞧了,深深记在脑子里然后再销毁的。
搁在脑子里的东西,最不容易被人偷窃窥探。杨涛投降是不可更改的定局,未免姜芃姬轻视,颜霖先布下一局,再献上这些坤舆图,助她顺利拿下南盛,杨涛的处境会好得多。
杨柔嘉叹道,“夫君为兄长筹谋甚多……”
颜霖道,“这世上,为夫只有你们几个亲眷,若是连你们都护不住,这人间寂寥得无趣。”
这一夜,除了他们几个,安慛等人也是心烦意乱。
姜芃姬带兵抵达漳州的事情已经传入他们耳畔,安慛表面上看着镇定,内心却烦躁得不行。
姜芃姬还未发迹的时候,安慛便认识她了,亲眼看着这人从小小县令成了盘踞一国的诸侯。
如今人家提着屠刀直指他的要害,安慛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畏惧。
心烦意乱了,安慛便去寻心腹求对策,借此汲取安全感。
花渊与他畅谈一夜,仔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优势劣势,烛火彻夜未熄。
天未亮,帐外有人通禀说吕徵军师有要事找安慛。
安慛离开花渊的营帐,后者起身相送。
帐外的吕徵死死盯着花渊,暗中握紧了腰间佩剑。
第1596章 收南盛,杀安慛(十)
吕徵找了借口支走安慛,面上再也不遮掩对花渊的厌恶和恶心,浑身上下写满了戒备。
自从知道花渊有失心疯的毛病,吕徵私底下翻阅了不少相关医术和野史故事,结合自己的判断和他对花渊的观察,吕徵觉得花渊这人不仅脑子有病,还十分危险,不能随意靠近。
吕徵曾提剑去找花渊算账,对方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兰亭公柳羲。
起初,吕徵还觉得可笑,但经过一阵子的严密观察,他却有些不寒而栗。
寻常人发病,顶多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说自己是谁谁谁,活像是亡灵附体。
花渊的失心疯却比吕徵了解的病症更加严重,他没有胡言乱语、疯疯癫癫,反而口齿凌厉、思路清晰。吕徵大胆试探,发现花渊每次发病都会冒充不同的身份,例如花渊的胞兄、花渊的妻子、妻子的情夫、葛林、柳羲……有些人连听都没有听过,他们出现时间各不相同。
吕徵起初还以为是亡魂附体,但当花渊说他自己是“柳羲”的时候,吕徵便知道对方这是彻底疯了。看似清醒理智,实则疯癫得没了自我,真情实感地将自己臆想为另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