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开心,玉芝心里也挺舒服,依偎着王氏,絮絮说起开分店的细节。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玉芝还是带着四儿回了东隔壁的许宅。
第二天,玉芝吩咐寒星去外面书肆买回了《九章算术》、《五经算术》、《海岛算经》、《吾曹算经》和《夏侯阳算经》,以及几本策论合集,都给阿宝送了过去。
接下来这几日,玉芝忙忙碌碌,果真把做桶子鸡的技术教给了王氏和四儿。
王氏和四儿在玉芝这位“严师”的督促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做桶子鸡。
而玉芝,早上终于可以多睡一会儿,不用天不亮就起来了。
如今她都是用罢早饭再去陈家,先看看卤肉的情况,然后四儿帮着王氏看店,而玉芝则坐在房里做做针线,看看书,偶尔帮王氏忙碌后院种的菜蔬和庄稼,倒也惬意。
白日忙碌的时候还不显,可是到了深夜,房里只剩下她自己,玉芝还是觉出了孤单——她真的特别想念远在战场上的阿沁……
偶尔也会想到许灵……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下旬。
这晚又下起了雨。
从陈家用罢晚饭回来,玉芝坐在灯下看书,四儿在一边纳鞋底子。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玉芝心里有些不静,放下书想着心事。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寒星的声音:“启禀夫人,落雨来了!”
玉芝闻言,心脏剧跳起来:“快请进来!”
她又是欢喜,又是担心,一颗心都悬在那里,都快要屏住呼吸了!
落雨和流风一样,都是阿沁贴身侍候的小厮,他这时候过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想了想,玉芝吩咐四儿:“你先回房去吧,今晚不用来侍候了!”
事关阿沁,一定得慎之又慎,即使是四儿,玉芝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四儿刚离开,寒星就引着几个穿着湿淋淋油布斗篷的人走了过来,其中立在最前面的人径直进了正房明间,其余四个人在廊下散开,负责警戒。
寒星也退了出去。
落雨伸手拨下湿淋淋的油布兜帽,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匣子,然后行礼道:“见过许夫人!”
玉芝端坐在黄花梨木宝椅上,双目盈盈看着落雨:“落雨,阿……大帅怎么了?大帅没事吧?”
落雨忙道:“启禀许夫人,大帅安然无恙,密令属下把这个匣子送过来,说是给您的礼物和零用钱,让您随便花用,不够大帅再给!”
玉芝:“……”
阿沁这孩子,哎!
她心中百味陈杂,自己都说不清楚。
知道阿沁安然无恙,她先松了一口气。
得知阿沁人在战场,却依旧命人给她送礼物和零用钱,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欣慰,又是好笑——啊,小小的软软的可爱的阿沁,也知道孝顺娘亲了!
可是,她的鼻子一阵酸涩,又是怎么回事?
玉芝垂下眼睛,试图掩饰自己已经湿润的眼睛,伸手接过了落雨递来的匣子,揭开裹着的油布,放在小几上摁开了消息。
小几上摆着一盏白纱灯,匣子里的东西被照得很是清晰——上面是一摞银票,上面用特殊颜料印着“慈宁斋票号”五个字。
玉芝拿起银票,发现银票下面居然是大半匣子的宝石!
她屏住呼吸,翻拣了起来,这些宝石最小的也有鸽蛋大小,大的甚至有鸡蛋那么大,有红宝石、黄宝石和绿宝石,还有蓝宝石、金刚石和金绿猫眼,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宝光。
玉芝垂下眼帘,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原来阿沁都记得……
他那么小,却记得自己的娘最喜欢宝石……
只是阿沁不知道,重生之后,他的娘亲不那么喜欢宝石金珠了,她更想用自己的双手和脑子,自己去挣钱养活自己……
玉芝用帕子拭去眼泪,抬眼看向落雨,哑声道:“我收下了,你给大帅回信,就说我很喜欢。”
落雨答了声“是”,又行了个礼,拢上兜帽,慢慢退了出去。
七月底的雨夜,自是又湿又冷,可是玉芝坐在屋子里,手指捏着一颗宝石,却丝毫不觉得湿冷,也不再觉得孤单。
真好,即使她失去了一切,至少,她还有阿沁……
第二天上午,玉芝的三叔陈耀文两口子和舅舅王大郎和舅母梁氏都拖儿带女来到了州城。
玉芝很喜欢三叔三婶和舅舅舅母,就做主让他们两家在家里住下了——陈耀文一家三口住在正房的西厢房,王大郎两口带着儿子住在东厢房的南暗间,王老太也跟了过来,便带了孙女住在玉芝的房间里。
玉芝和三叔三婶及舅舅舅母说了合伙开分店的事。
陈耀文两口子和王大郎夫妻都是大喜,立时答应了下来,和玉芝商议起来。
陈耀祖在一边听着玉芝安排讲解,心中得意得很。
女儿讲的他没有全听懂,却知道自己闺女厉害得很,很会做生意。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玉芝雇了辆普通大马车,带着陈耀文两口子和王大郎夫妻在甘州城里奔波不停,终于替两家人典下了各自的房屋,做开张前的各种准备。
忙完这一切,陈耀文两口子和王大郎夫妻各自同玉芝签下契书,约定六四分红,并定下了卤肉铺开张的日期——八月十五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