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不长眼睛啊。”车位的车夫突然勒紧缰绳,叫骂几声。
周围人声鼎沸,嘈杂不堪,秦安歌示意了个眼神,汐霞连忙走到车外打探情况。
原来前面有人在卖家奴,许多人跑去看热闹,撞到了马车,差点让马受惊,这才会有马夫那几声咒骂。
“不就是家奴么,有什么稀罕的,这热闹也忒没意思了吧。”秦安歌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家奴,听他们说是秦家三老爷秦昱内宅里的丫鬟,个个长的标致水灵,而且知书达理。”
“什么!!”秦安歌慌忙走出马车,挤进人群远远张望。
好不容易才看见大片空地上,跪作一排身着绸缎的丫鬟们,她仔细辨认一番,的确是三伯父秦昱屋里的,其中有几位还是三伯母的贴身丫鬟,小时候还经常由她们带着玩耍呢。
“秦家真是要完了,都开始变卖家奴了。”
“可不是,虽说皇上还没定秦老爷的罪,但既然已经开始卖秦家家奴,说不准里面已经得到消息了,公布只是早晚的事。”
“今天是家奴,说不准明个就是府里的小姐、太太了,哎呀,可有的瞧了。”
周围人们议论纷纷,秦安歌站在人群里,一阵头晕目眩,挣扎着紧握住身旁汐霞的手,才好不容易地回到了马车上,一摸额头,汗涔涔的湿了帕子。
人若在处境艰难时,往往犹豫不决,顾此失彼,可若有什么事情刺激,便会心如明镜般清楚自己该如何做。当秦安歌亲眼见到族中家人们正处于万分危难之中,无比焦急之际,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心中便有了决断。
她在马车上掀开帘子一角,长长望了眼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道:“去桓府。”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进桓府了,好紧张啊。
桓温:我等你多时了。
☆、天变
桓府的前身乃是前朝王爷的宅邸,前不久皇上才将其赏给了桓温。这座宅子位于城西最繁华的地段,气势不凡,恢宏大气。宅内亭台楼阁、水榭花台无不精巧绝伦,穿行其间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目之所及每一帧都如画卷般隽永悠长。现下春意正盛,乃园中美景最繁盛的时候。秦安歌跟在桓家家奴后面,一路观赏着繁花似锦的美景,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桓温以一介寒门之子,每每穿行在美轮美奂的秦家宅院时,心中是何感想。
那时桓温的父亲只是朝中一名小官,但为人刚正,学识广博,颇受秦太傅赏识,也正是这一层关系,桓温得以经常出入秦府,与秦安歌做了玩伴。
桓温年少时便与众不同,好读书,且悟性极高,遇事一点就透,但却从不咄咄逼人、固执己见,他给人的感觉是朴玉浑金,在平淡中见到高贵,在清朗中见到洒脱。
秦安歌还记得八岁生日那年,府内来了许多达官显贵为她庆贺,当然桓温也在场,只不过与那些高门世家子弟相比,他一身布衣显得如此寒酸而不起眼。
那日秦太傅兴致所至,与众人清谈玄学。在场公子纷纷称赞有加,力求在太傅面前留下好印象,问及桓温时,年仅十岁的他款款立于权贵之间,答曰:“今闻太傅老爷侃侃而谈,大有进境,不过未列上乘,只好排在第三流了。”
问及第一流当属何人时,他一双清亮的眼睛仿佛像会发光一般,朗声说道:“当属我辈。”
众人一片哗然。秦安歌从那时起便知道,桓温以后将会有大作为的。
赵无恙来报时,桓温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最近朝廷事务繁杂,他这个新上任的荆州都督怎么着也得好好表现一番,因此听说是自荐而来的门客,有点儿想要回绝的打算。
“这人长得……呃,有些面熟。”赵无恙见桓温有些迟疑,补了一句。
桓温向来谨慎,听赵无恙一说,也燃起几分好奇来,莫不是以前相识的旧友,前来投奔于他?如此一想,便扬手一挥,道:“那就请过来吧。”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书房里的烛火才刚刚点上,香炉中残留的熏香依旧燃着,袅袅白烟缓缓升上半空,笼罩着昏暗摇曳的烛光,将光线以奇怪的形式分离、又重组,房中幻化出斑斓迷幻的色彩,暗紫色、淡红色、橙黄色、浅蓝色……
秦安歌穿过层层光影出现在桓温面前,犹如从天而降、脚踩七彩祥云的仙子,尤其是她那双琥珀色迷人双瞳,简直可以让人看醉在其中。
“见过桓大人。”
桓温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婉缨姑娘?你来我这有何事?”
听见桓温叫她婉缨时,秦安歌的心里不知怎地有些失落。她缓缓抬起头,同样看了桓温好一会儿,才道:“婉缨冒昧来访,是有事相求桓大人。”
“说来听听。”桓温端起手边茶碗,缓缓喝了一口香茗。
“实不相瞒,秦太傅曾有恩于我,如今秦家蒙难,婉缨特来求桓大人施以援手。当然,婉缨知道如此唐突,实在有点强人所难。桓大人如今身处高位,身后又无家族势力支撑,已是辛苦,犯不着应为帮我而惹上更多的麻烦,但是,救秦氏一族,对大人而言,也有两处好处,还请大人权衡。”
“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