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埋在她脖间。
有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落在她脖子上。
她身体僵住了。
南晚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如果是梦的话,霍浔洲怎么还不清醒。
他是做了什么梦,才会让他这样害怕。
每一次……
他是每晚都会做这样的梦吗?
霍浔洲,他到底怎么了?
南晚推开他,他动作不再激烈,变得很柔顺。
她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却狼狈地转过头。
南晚心中酸涩难当:“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你看看我。”
霍浔洲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凄惶:“是梦吗?”
“不是梦。”南晚拉住他的手,“你忘了吗,我们结婚了。”
霍浔洲身体僵住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
才从梦魇中脱身,他身体放松下来。
“我做噩梦了。”
他似乎对自己的梦境不想多谈,准备关灯睡觉。
南晚却拉住了他的手,执拗地看着他:“你做什么梦了?每天晚上都会做吗?”
她觉得刚才霍浔洲的精神状态似乎都有些不太正常了,他是她以后携手一生的人,她想了解,想帮他。
霍浔洲躲开她视线:“我忘了。”
“霍浔洲,你到底有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的呢?我们已经结婚了呀。”
霍浔洲身体微松,似乎放弃了抵抗,颓败至极:“我梦见你离开我了。”
南晚说:“梦都是假的,我不会离开你。”
霍浔洲终于抬眼看她,南晚发现他眼睛有些红。
他又狼狈低头,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南晚把手放在他手心,紧紧扣住他的手,朝他笑:“你要不放心,可以拉着我。”
她笑容干净,嘴抿成了一条好看的微笑弧线。
霍浔洲握紧了手:“晚晚,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你想走,我不会强留。”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
但他没有说谎。
“我都说了我不会走。”南晚佯装生气,“你是不是在赶我走呀?”
霍浔洲慌张摇头:“我没有。”
他怎么会赶她走,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南晚伸出手抱住他,想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一点安全感。
“霍浔洲,我不会骗你的。”
虽然是她抱住他的,但看上去,就完全像是她窝在霍浔洲怀中。
霍浔洲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头发,怀中一片温软。
“晚晚,我不会放手了,就算以后你后悔了,就算你是因为感动才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放手。”
南晚抬起头看他,这个人怎么在某些方面这么轴呢?
“我确实很感动。”
他脸色微黯,但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力道微微缩紧。
“但我不会因为感动搭上自己的一生。”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那么亮,仿佛月下的山涧溪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看着眼前怔愣的男人,嘴角抿出一个笑。
她在他手心画了一个心,声音低低的:“我会答应和你结婚,只有一种可能。”
“我是喜欢你的。”
是心悦他的。
曾经,她恨这个男人恨到骨子里,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
她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怎么会和他结婚。
就算是再大的感动,也不足以让她赔上自己一生。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
大概是这几年的日日夜夜,他对她毫无保留的好。
包容她的所有小脾气,他对她的爱意从不掩饰,却为了不给她负担,很少宣之于口。
她一点一点看着他改变。
虽然他和她心中的理想型相去甚远,但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来得突兀又自然。
可能是某天清晨,她从睡梦中醒来,瞥见从窗帘钻进的第一缕阳光。
刚好,他从远方回来,拿着还沾着露水的草莓,敲响了她的门。
她打开了门,看见了他背后的阳光还有一篮子水灵灵的草莓。
那一刻,草莓是甜的,而他也是。
这一晚,霍浔洲是注定睡不着了。
他得到了她的承诺和感情。
这两样曾经他以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在他已经不敢肖想时,被悄然送到了他手上。
霍浔洲睡不着,但南晚可以。
她身子还很累,是被严重透支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霍浔洲在和她说话。
“晚晚,你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
她觉得好累,但还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回答。
他握住她的手,声音低低,向她告白。
“晚晚,你爱我吗?”带着些许窃喜,向她再次求证。
她快睡着了,一个“爱”字和一个“嗯”字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混淆的字。
但霍浔洲听清楚了。
他嘴角微弯,笑得像一个傻子。
他不会告诉她,他到底做了什么梦。
只要她还在,梦境中的一切都不会成真。
她永远不必知道。
永远不必知道,梦中的他是如何卑微地像一条狗般祈求着她的留下。
而她每一次都是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