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讨厌医院,家里父母都是医生,偶尔头疼脑热她连医院都不去就知道自己该吃什么药,可眼下突然很强烈的感觉告诉她,她可能生病了,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个小女生,她根本没有勇气接受突然降临的灾祸,甚至很幼稚的在后悔为什么要来医院,如果不来是不是就不会生病。
她没有哭,只是很害怕,害怕到全身发抖,但是她也不敢给任何人打电话,在没确定之前她不想让他们也承受这种恐惧。
在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她回到医院继续等,等医生上班重新排号体检。
一下午心一直悬着,没着落。排队的时候她抽空点开曹煜林的微信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大多都是语音通话,也有一些文字聊天,和很多热恋情侣一样,没内容的日常问候也能聊很长很长。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他,想他陪在自己身边,告诉她,不会有事的,只要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她依旧可以开心的活蹦乱跳。
明知道他在忙,可还是试着给他发了消息问“在干什么?很忙吗?”
手机很安静,直到她做完脑部CT出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医生说检查的人多,想当天出报告就要等,等的时间很煎熬,她怕自己受不住会给家人和曹煜林打电话,于是又排号去做了其他常规检查。
下午五点,等她再回到脑外科,人终于少了一些,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过了二十分钟,终于有医生从里面出来,推开门就看到她一个人在外面。
“申昕?”医生不确定的问
她点着头说“是我”
“进来吧”
她推开门进去,放在桌子上的报告突然被放大在她脸前。
她看不懂那些专业词汇,只看到影像上脑部左侧很明显有一块白□□域,直觉告诉她,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悲悯的眼神看着她,平静的说“是脑膜瘤,3.3cm×2.8cm,和家里人商量下,最近几天就选医院住院吧”
申昕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有危险吗?”她问
“只要是手术都会有危险”
她当然知道这是医生们惯用的用语。
医生看她沉默,接着说“在这个基础上,好消息是脑膜瘤属于良性肿瘤,生长慢,病程长,相比较其他肿瘤痊愈的可能性大。坏消息是它长得位置不好,可能手术不好做,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医生说得隐晦,但也很客观,可申昕依旧不知道该说该做些什么。
大哭一场?医生们早见惯了这场面,又何必再让他们增添怜悯。救救我?他们是人又不是神。
申昕道了谢,拿着报告从医院出来,太阳已经有落山的苗头,西边的云蓝蓝粉粉的倒是少见这样的美景。
她扶着车,身体突然像不能动弹一样又冷又木。手上的手机在不停震动,很久之后才拉回她的知觉。
她看着手机来电,泪就这么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她仓皇坐进车里,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不敢看,头靠在方向盘上彻底大哭出来。
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小雨依旧没回来,她煮了面条强迫自己吃下去,简单洗漱完躺回到床上。
手机依旧在响,似乎都没有停的打算,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接。
她接起,传来的是他略带压抑的责备声“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手机弄静音了,没看到”声音太哑,怕他听出不对劲,她刻意放低说话声。
但还是没骗过他,他很快问“怎么了?声音这么哑,哭过?”
“没有”她笑着说“这两天天气太干,嗓子有点不舒服”
他终于相信没有继续追问。
“乖,我明天或者后天就回去了”他说
她依旧笑着撒娇“你忙你的,不用太着急”
“想见你”声音传入她耳朵,她差点没控制住哭出来。
“好,那你早点睡”
他说“晚安,宝贝,我爱你”
挂了电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强迫自己不要哭,更是强迫自己尽快睡着。
但最后也还是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小雨一夜未归,到七点多给她发语音问“检查的怎么样了?”
申昕听着语音里隐隐约约有猫叫声,叫的凄惨倒像是被人故意关进笼子里出不来。
“没怀,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太累了”她说
小雨回她“那就好”
“你在哪?”申昕问她
小雨不喜欢别人关心她太多私人生活,一个人经历的足够多,很多事情便不想和人分享,申昕了解她,自然也不多问,但看她最近老不回家多少也有些担心。
“一个朋友家,放心”小雨说
“好,那你记得别迟到”申昕也不再问。
上午她需要去公司请假或者辞职,她不知道这个手术要治疗多久,但又不想让同事追问辞职理由,所以只能以家里有事为借口连休了两年的年假,想着等后续再说。
同事看她突然提休假,又不说家里发生什么事,旁敲侧击问她是不是打算要结婚。
有几个同事猜到了她在谈恋爱,起哄告诉她,如果真的是结婚,可千万别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