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那层胡茬,我的思绪不禁有些飘远。在遥远的记忆里,我似乎也曾经这么摸着父亲的胡茬来着……
“盼盼。”
老大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
“什么?”
我的手仍然流连在他的胡茬上——那种和某人有着如此亲密接触的感觉,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
“盼盼。”
老大又叫了一声,声音里有着奇怪的压抑。
“怎么?”
我收回思绪,抬起眼,却只见上方那对眼眸骤然间变得乌沉乌沉的。而在那幽深的瞳仁中间,正燃烧着一簇不可能被错认的、极富侵略性的、让人看了忍不住心跳加速的火苗……
“我已经很忍耐、很忍耐了。”
他的声音极轻,轻得就像是一根毫无重量的羽毛,轻轻拂过我的耳廓。
而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此时他正压在我的身上。感觉到我的反应,他浑身的肌肉不禁一紧,那突出的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他放低手臂,在极近的距离里望着我。
“你在增加这件事的难度,你知道吗?”他说。
无来由地,我又是一阵浑身无力。我抬起眼,呆呆地望着他。
“还这么看我!你这个笨蛋……”
老大嘟嚷着,又开始吻我。
……
半晌,他从我身上翻开,仰面朝天躺在我的身边,曲起一只手臂覆在额上。
我也安静地躺着,等着呼吸重新恢复正常。
忍耐。
这个词,似乎出现的频率还挺高。那天,在出租车上他也是这么说来着。
“你……”
我想问他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知为什么,那句话有些问不出口。
“什么?”
老大翻身侧卧,以一只手支着头,垂着眼眸望着我。
好吧,这下我更问不出口了。
“没、没什么。”我咬咬唇,转开视线。
而那人却不让。
“想问什么?”他勾回我的下巴,又用一根手指拨开我咬着的唇。
“没……”望着那人的眼微微眯起,我不由就暗叹了口气。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想问问,那天……就是你喝醉的那天……”
好吧,我还是问不出口。
我偷眼瞄向老大,却意外地发现,他那微眯着的眼眸里一片迷离。
咦?!
“那个,没什么啦,”我讪笑着躲开他的手指,“你喝醉了嘛……”
“不,我没醉。”老大说着,又勾回我的下巴,望着我道:“至少没醉到不记得的程度。”
他的眼中,有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我疑惑地望着他。
那人也低头凝视着我。
半晌,他忽然用力一捏我的下巴,骂道:“你这个笨蛋!还有比你更笨的笨蛋吗?!”
怎么好好的又骂我……我委屈地噘起嘴。
看着我委屈的模样,那人似乎更加生气了。“你!”他恨恨地捏着我的下巴,“有你这么笨的吗?!你不知道喝醉的人自制力都是很差的吗?还那么惹我!”
“可是,你不是说你没醉吗?”我更疑惑了。
好吧,那人的眼又眯了起来,冷笑道:“你该庆幸才是。如果我真醉了,你以为你还能走出我那里吗?”
什么意……思……
好吧,我整整慢了一拍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轰”地一下,我脸红了。
亏我当时还因为他那忽冷忽热的态度而受伤呢……
“你……色鬼!”我恼羞成怒。
“我色?!如果我真色,那天你根本就回不了家。还有,如果我真色,你现在就该是光洁溜溜的!”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放肆地上下扫视着我。那眼神……
一个字:色!
我不由一窘,想都没想,就抬手去捂他的眼睛。
他捉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扣在头顶,再次翻身压住我,轻笑道:“我要求补偿。”
说着,他的唇又落了下来。
良久良久,就在我差点真的变成“光洁溜溜”时,那人再次踩下刹车。
“真是要命!”他把脸埋在我的脖弯里,郁闷地咕哝。
我不由就笑了起来。
我的笑声换来那人仇恨的一瞥。作为报复,他故意将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我身上。
唔,虽然被压得有些呼吸困难,不过,我想说,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身上这份重量的——看看那人不善的脸色,我什么都没敢说。
半晌,那人抱着我翻了个身,把我的头往他的肩上一按,瓮声瓮气地道:“你们家人,一向都是这么强势吗?”
我眨着眼想了想,“还好吧……就我爷爷比较强势一点。我大伯嘛,基本算是甩手掌柜,不管事的。我二伯脾气急,一点不如意就会吼人,不过吼完了也就完了。我大伯母嘛,柔中带刚,也不算强势。我二伯母该算是八面玲珑型的,谁都不得罪。我小叔是儿科医生,全家就他脾气最好。至于我姑妈,以叶安安同学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文老’——文艺老年,有点多愁善感,总之,也不算是。如果非要算强势的,叶安安该算是一个……”
“你父母呢?”
我父母?
我犹豫了一下,坦然承认道:“其实我并不怎么了解他们。他们……他们有点像新闻联播里宣传的那种时代楷模、精神文明标兵,”我学着电视播音员的腔调,“‘长年扎根基层,为祖国的地质事业奉献青春’。”这么学着,我自己都不由笑了起来。“我爸妈这边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们……总之,他们向来都是很放心我的。”